小學生活憶往(上)

一九六○年初，我進入高雄岡山空軍子弟小學（後改名兆湘國小）讀書，一轉眼，六十年如煙飛逝。想起兒時的情景，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歷歷在目。

小學時候，每學期開學的第一天，老師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排座位，然後選舉班長、副班長、衛生股長……。班上幹部都是老師提名，被提名的同學通常都是「班紅」，要不功課成績好，要不循規蹈矩乖乖牌，或者長得可愛廣受歡迎 ；這些同學都經過全班舉手投票通過，老師說這是讓大家學習體驗民主自由。

教室裡，上課用雙人木頭桌子，上下面各一塊木板，中間兩個空洞式的抽屜。老師按照高矮順序排列，一個一個入座，鄰居是男同學或女同學，那就靠運氣了，當然老師也會看情況調整。但不管怎樣，大家都會在桌子中間畫一條中線，叫「楚河漢界」，誰都不侵犯誰，不過界。運氣好，碰到喜歡的人，那整學期就有好日子過了。

我個頭高，坐在教室後面，從後往前看，常常見到同學的小胳臂彼此推來推去，在楚河漢界、兵家必爭之地相持不下，為了爭那丁點的地方，有的甚至下課後還爭得面紅耳赤。

每天早上，學校都舉行朝會升旗典禮，然後做晨操。星期一例外，晨操改為周會，校長訓話，一訓一個小時，沒有人喜歡，站在大太陽底下，更叫人吃不消，常常有人昏倒，尤其是女同學。由於值班打掃衛生的同學需要留守教室，不必參加朝會，所以大家爭著要星期一的輪班，那天的志願軍總人滿為患。

小時候對升旗典禮沒有認識，只覺得是一種儀式，枯燥乏味。但是六十年後，與好友去墾丁旅遊，早晨七點，在墾丁救國團青年活動中心參加升旗典禮時，熱淚盈眶，激動難忍，注視著冉冉上升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第一次感受到，生活在這塊土地上是何等的珍貴幸福，這是我深愛的國家。

星期二、四晨操是跳土風舞，男生一行，女生一行，男生女生手牽手一起跳，可是大家都覺得害羞，不要牽手，在老師要求下，又不得不做。於是有人想出一個點子，撿一根小樹枝，男女生各拿一頭，當做「牽手」。大家都覺得這一招好用，立即雷厲風行，甚至有人事先就準備好小樹枝，隨時派上用場。擴音器又響起熟悉的音樂，兩隻小手已「牽」好了。

早上第一節課是國文，老師總是事先把要學的新字寫好在黑板上，大家反覆抄寫二十遍，然後背誦、造句，我們的國文基礎就是這樣打起來的。

算術課最難熬，尤其是發考卷的日子，老師常常先把我們訓誡一頓，警告下次要是再答錯了，就要「竹筍炒肉絲」伺候了。老師一面說著，一面從抽屜裡拿出竹鞭，殺氣騰騰地說：「下次再錯，是打手背，不是手掌！」大家不約而同地打個冷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