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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來的病(下)

一九七六年是我盼望上大學的第五個年頭了。由於我報導成績相當出色,多篇稿件發表於黑河地區報、兵團戰士報等媒體,尤其有篇報導,不僅兵團戰士報和黑河地區報兩家報紙同時見報,而且黑龍江省電台晨、晚間新聞都播送了,營教導員高興之餘,決心成全我,在營黨委會上力黜其他被推薦者,而把我上報大學名額。

不料被黜落者中的一個雙鴨山知青,她的朋友是營顏副教導員,於是顏某透過她的路子,以我檔案中父親曾是國民黨員的紀錄,在團招生辦政治審查時刷下了我。她的朋友和我,誰也沒上成,名額給了電話員王姑娘,她上了北京醫學院。之後錄取名單公布,顏某喜呼:「果然沒有她!」這個細節是後來據知情人告訴我的。

年復一年,挫折不斷積累,令我情緒非常低落。我無處可傾訴,一直想找個遠離塵囂的角落去痛哭一場,可是熱鬧的營部找不到,我就下連隊去。我從營部到最遠的二十五連去採訪,距離將近二十里,我一路走去,等走過水庫,拐彎到山路上,我發現那裡安靜無人,就坐下來放開喉嚨痛哭起來。豈料,我沒哭幾聲,竟然有人走過來,我只得收聲。

哭都沒處哭,實在太憋屈了。因此,悲憤鬱積之下,我每日祈禱,希望大病一場,把精神上的痛苦轉移到肉體。這個願望倒很快實現了。

快到年底時,連續有段時間,我的腰部痠痛,全身乏力。接著,我開始發燒、嘔吐,小便顏色也變得深黃。衛生員懷疑我是甲肝,就把我送到團部醫院,最終我被確診為黃疸型甲肝,馬上辦了留院手續。

我終於病了,住院一個月,然後我被批准回上海休養兩個月。那段時間,儘管我遭受病痛折磨,但精神上的痛苦,成功轉移到肉體,我的心情因此暫時得到了一絲平靜。

實際上,兵團的生活條件極其艱苦,營養跟不上。雖然吃的是白麵饅頭,但一年到頭,吃魚肉、雞蛋的日子,都是罕見的,每天基本都是少有油星的土豆絲、大白菜。在這樣的條件下,身體遲早都會出現問題,只不過我主觀上希望得病,因而像是求仁得仁了。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後,我再次報名,甚至連黑龍江省作文考試題目都猜中了,不過我竟然連准考證都沒能發到。由於師部要留住某新聞幹事,竟把從師到營所有專職報導員卡住,一個不讓參加考試。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設法調往營部學校任教,終於參加了一九七八年的高考。那年屬文革後首次全國統一考試,分普通與重點兩類院校。黑龍江因太多人報考,就規定省裡先初考,通過者才能參加統考。初考後大部分考生被刷下,包括我們營部學校所有來自天津的高中學歷的教師。

我,一個初二生,在全團初試通過者名列第八。再進入全國統考考場,文科考語文、數學、歷史、地理和政治。因考到高中程度的數學拉後腿,我只會做初中一、二年級的題目,高中數學裡的log等都不懂,故而數學僅僅考得三十六分,未能考進心儀的重點大學,而被長春的東北師大錄取。

我最終實現了上大學的夢想,就如范進中舉,雖未癡瘋,但坐在大學教室整整一個星期時,我仍恍如做夢,怕黃粱夢醒時,我還在北大荒。

沒想到,甲肝的後遺症如此頑固。每當我稍感疲勞,肝區就會隱隱作痛,甚至在轉身時也會疼痛,就連坐著時也難以舒適,看來這種疼痛將伴隨我一生了。尤其今年以來隱痛始終持續,使我不禁回憶起五十年前的遭遇。普希金的著名詩歌「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經典尾句:「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我熬過了被生活欺騙、常是憂鬱的十年,雖然絕不懷戀那些充滿痛苦的歲月,卻無法忘懷過去的經歷,因為我的肝,會提醒我曾經的磨難。

這些苦難刻骨銘心,卻也有其意義所在,它們是試金石,錘煉了我,使我對生活有更深刻的理解,使此後的漫長人生中,我不論經受任何打擊,都能扛過去。在命運多次的當頭痛擊之下,我頭破血流,但絕不低頭,百折不撓,始終堅持奮鬥,最終實現目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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