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遊(上)

到日本最想看哪裡？對我而言，非京都莫屬。

公元七九四年，日本的首都從奈良遷到了京都，那時叫平安京。直到公元一八六八年遷往江戶止，京都作為首都有超過千年的歷史。

那時候隋唐是日本的偶像，整個京都就是模仿當時的西京長安和東都洛陽建造的。城市呈長方形，南北長五點二公里，東西寬四點五公里。一條朱雀路貫穿南北，中間是皇宮，大路以西叫「右京」，模仿長安；大路以東叫「左京」，模仿洛陽。城市的南端修建了東西兩座寺院，護佑京畿。後來右京逐漸衰落，只留下了左京，所以現在的京都只有東寺而不見了西寺，京都也時不時被人稱作「洛」。

一千年的都城史，給京都留下了遍地古蹟。不大的地方星羅棋布著各種寺廟兩千多座，叫「寺」的信佛，稱「社」的拜神。如果說佛羅倫斯被藝術寵壞，那麼京都太被古建築青睞。周作人曾說：「在日本的感覺，一半是異域，一半是古昔。」可嘆天朝也曾「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不像歐洲，留下來的古蹟大多為石材建築，京都的古建築，基本上都是木構，木材怕火，天災人禍，能夠留下來實屬不易。京都現存的千年古建築，查問網路，有說三，有說四，好像不超過五處。

最後一次大規模破壞，發生在一五八二年的一場內亂，之後便是重建和保護，所以京都的古建築大多都有四、五百年的歷史，反正足夠吸引我了。記得小時候常對著家鄉的一座叫「純陽觀」的古廟發呆，感嘆其精美。當時沒有文化的我猜想，這廟至少是明朝的吧？後來一查，建於一九○六年，勉強算大清帝國的建築。

二戰日本走了歪路，更去惹了不該惹的人，遭到美國猛烈地轟炸，整個國家被炸得遍地瓦礫，東京幾被夷為平地，廣島和長崎還挨了原子彈。然而，京都卻奇蹟般地被保存下來，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破壞。

有人把這個功勞記在梁思成名下，他自己也曾提及。事後考證，梁是有過努力，但是人微言輕。真正推動保護京都的，是時任美國戰爭部長的史汀生；此人年輕時多次遊歷京都，不但著迷於京都的古建築，更懂得京都在文化上對於日本乃至整個遠東的重要性，保護下來大大有利於戰後重建。

京都各種寺廟古建築眾多，有顏值、有故事的數不勝數，在有限的時間裡，參訪哪些好呢？

一個方法是參考聯合國的世界遺產名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等於專業地幫助芸芸眾生作了一次篩選，能夠入選這個名錄，就好比一個人被「黃袍加身」。一九九四年，京都有十七處古建築作為一個整體，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照著這個名錄參訪，大體上不會感到遺憾。

另一個方法就是查看名人的路徑，比如喬布斯喜歡京都，前後去過四次。傳說他最喜歡西芳寺，不過這個寺廟現在去拜訪需要預約，手續多一點。

還有就是參考網上眾多的旅遊攻略，各自排列了必看的古蹟。攻略雖多，仔細看卻大同小異，占據前列的景點大體相同。

好吧，我隨大流，先拜訪名氣大的，把有限的時間用到對的地方。所以首先遊覽了了清水寺、金閣寺、二條城、東寺，還有伏見稻荷大社。以上幾處，除了伏見稻荷大社，都是世界遺產。

清水寺初建於公元七七八年，供奉觀音菩薩，現在這座建築重建於一六三三年，因為其絕佳的位置和宏偉的建築，始終占據京都景點的前兩位。

金閣寺又名鹿苑寺，排名上一直在跟清水寺爭第一。這座金碧輝煌的寺廟建於一三九七年，不僅地勢絕好，造型優美，而且其三層樓風格各不相同。本來歷經風霜歲月，經久不倒，完全可以活成經典，可惜一九五○年一個叫林承賢的二十一歲的見習僧人，一把火把寺廟、文物加上他自己，燒了個精光。

二條城是幕府將軍的行轅，位於京都中心位置，占地大，物業多，甚至把皇宮都甩了兩條街。這反映了日本歷史上曾有的一個特定歷史時期，幕府將軍篡權坐大，天皇只得甘居籬下。

前面提到過，東寺是跟京都同時存在的，興建於公元八世紀，最初只有金堂（大殿）和五重塔，後來都被毀壞。十五世紀修建了講堂，十七世紀重建了金堂和五重塔。

東寺實際上是一個建築群，離京都車站不遠。金堂、講堂和五重塔被圍起來，須購票參觀，金堂和講堂裡陳列著古代木製佛像群，大多是跟最初的東寺一起製造的，凡千年歷史仍栩栩如生。為什麼殿堂都被燒毀了，佛像卻被保留下來？大概佛像是可以搬動的，火燒起來，千方百計把佛像搶救了出來。這些像不讓拍照，只好留在腦海裡。

最後是伏見稻荷大社。終於談到神社，該神社供奉農業之神，祈求五穀豐登。由於建有無數「鳥居」，從山腳直到山頂，蔚為壯觀，很上相，成為京都的網紅打卡聖地，沒有之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