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父母的最後時光(上)

我的父母（見圖）同是北京大學醫學院一九四六年七級班，於五四年畢業，留在北大醫院工作，母親在內分泌科，父親是泌尿外科，他們當年都是各自領域裡的領軍人物。

我和太太、女兒八○年代末移民洛杉磯，工作生活穩定後，就經常回北京探望父母家人。父母也利用到美國參加醫學會議的機會，來我家小住，讓我有機會略盡孝道。

剛剛進入新世紀一年，父親的冠心病加重，上腹痛時時發作，心血管醫師建議搭橋手術。我接到電話後馬上訂機票回北京，父親術後需要看護，我本人也是醫師，正好有時差，我就擔當起夜間看護的責任。術後的父親躺在床上，一縷白髮墜到耳邊，面目憔悴，我內心十分酸楚，兩行熱淚橫流。好在父親恢復得不錯，很快就回家休養了。

父母有兩個兒子，弟弟是在北京大學腫瘤醫院的外科醫師，幾個月後給我打電話，父親心臟手術後，上腹部疼痛症狀依舊，進一步檢查發現是消化道癌症，需要手術。我馬上在手術前飛回北京，去病房前給他買了他最愛吃的包子，父親非常努力地要嚥下去，但食物被腫瘤擋住，嗆住了，難以下嚥，看得我心如刀絞，期盼著手術能夠幫助父親解除痛苦。

第二次消化道手術對父親的打擊很大，而且癌症診斷是晚期，還需要化療。於是我每隔兩三個月，就利用周末回家看望，星期三晚上「紅眼」航班飛北京，星期五早上五點多到，出租車直奔醫院；星期天晚上又一個「紅眼」航班飛洛杉磯，星期一早上按時出現在我的診所裡。

就在父親積極治療的過程中，禍不單行，母親也因長期慢性腹痛詳細檢查後，也被診斷為消化系統癌症，夫婦兩人同時接受癌症治療，這在北醫還是第一次。父母在醫院裡的人緣很好，醫院領導要各科室全力配合父母的治療。母親的手術歷時一整天，腫瘤切除後需要繼續化療。

就這樣維持了一年多，父親的健康情況每況愈下，我覺得是我們和父親告別的時候了。我女兒正在準備上大學，我們全家一起回到北京，父親見到孫女的時候，老淚縱橫；孫女見到爺爺消瘦成這樣，也緊緊擁抱爺爺，淚流滿面，全家一起度過父親最後的時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