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

每逢清風徐徐、麗日當空之際，我和老伴總要到公園去散散步，呼吸新鮮空氣。有一天，我倆走著走著，忽然聽見有戶人家的窗戶裡，飄來陣陣悠揚的琴聲，我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傾聽。

可能我倆驚動了彈琴的人，只見主人打開大門，笑吟吟地說：「你們好，我們都是中國人，歡迎你們進來坐坐。」看她如此地熱情相邀，我們便隨之跨進大門。女主人已年過半百，但保養得很好，中等身材，頭髮還是很濃黑，雙眼炯炯有神，臉上洋溢著笑容，看上去就覺得她是個氣質不凡、有涵養的文化人。

經過短暫的交談，得知她來自上海，擔任過電視台的導演，所以才藝出眾。她對我們說，今天教會裡的牧師打電話來，請她禮拜天上午去為教友們唱讚美詩時擔任司琴，所以她趁早把這幾首曲子再練練。其實她已經彈得很好了，可見她真是一位非常認真負責的人。

能駕駛汽車的人，我們稱為司機；在軍隊中能指揮部隊打仗的人，我們稱為司令；在美國教會裡，能為信徒們唱歌彈琴的人，就稱為司琴，司琴就是當別人唱歌時彈伴奏的人。

當歌者在伴奏者全心投入、無私付出的情況下，獲得巨大的成功，並贏得鮮花和掌聲，演唱者顯得無上榮光，但很少有人關注到伴奏者的辛勤付出。記得有一首出自於秦韜玉的唐詩〈貧女〉寫著：「敢將十指誇針巧，不把雙眉鬥畫長；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司琴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伴奏者，讓歌者唱得美妙動人，聽者如癡如醉，地位不容忽視。唱歌表演一定要有伴奏，才更顯動聽，就像經典名曲有交響樂團伴奏才更顯悅耳；隨著科技的發展發明了卡拉OK，但是它並不是最理想的伴奏，音階高低、音量和快慢節奏讓有些人很難適應。

司琴的伴奏是人彈的，是很靈活的、有溫度的，能做到天衣無縫、珠聯璧合。

在中國時，我也經常為合唱團、小組唱和獨唱演員擔任鋼琴伴奏，看到他們興高采烈地引吭高歌，我也感到非常心滿意足。到美國後，在光華活動中心時，我很榮幸擔任了他們合唱團的司琴，為他們歌唱「綠島小夜曲」、「送別」和「歡樂頌」等歌曲伴奏，皆大歡喜。

為了讓歌手們演唱得完美，司琴有很大的責任。首先，要為唱者起好音，定好調，不至於音太高了，唱不上去，否則會很掃興。雖然作曲者在歌曲上寫明了要唱A調，但一般群眾是嫌高的，所以司琴會臨時降低半個音，改彈降A調，這樣唱起來，就很自在舒服。琴上共有十二個調，司琴應該都能彈得出來。

其次，在演唱之前，司琴要把節奏音律表達清楚，進行曲每小節兩拍，一強一弱，唱起來精神昂揚、奮勇向前；圓舞曲每小節三拍，強弱弱，即「嘭嚓嚓」，好像人們在翩翩起舞，歡快優雅；最後，司琴要善於誘導歌者的情緒，啟發他盡情抒發來自內心的感情，要麼熱情奔放，要麼含情脈脈。在兩個樂句之間，加上巧妙的過門，以承先啟後。當演唱者唱完最後一個音，司琴還會加上一個尾奏，達到餘音繚繞、回味無窮的效果。

一場音樂會，要開二、三個小時，有不少節目都要司琴參與，的確非常辛苦。但是司琴和唱歌者一起努力共同完成了一個精采的節目，給廣大聽眾帶來音樂藝術的享受，也是覺得很有成就感的。

紅花離不開綠葉，主角離不開配角，唱歌的人們離不開伴奏。我樂意當綠葉去陪襯鮮花，為歌者奉上美妙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