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鏈

一九五七年，那時我住在中國青島，剛從初中畢業，夏天吃完晚餐後在馬路邊乘涼，不經意間看到電線桿上油印的招生廣告。廣告上有個戴著厚厚近視眼鏡的老者，夾著英式大菸袋，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這是一家河南路上的英語班招生廣告。

後來鬼使神差，我進了這家英語班，二十幾個學生大多是成年人，像我這樣的青少年只有我一位。教師就是島城有名的毛秉信老師，他畢業於美國一所大學，是英美文學碩士，上海人，傾向於美國口音。課堂上果然和廣告上一模一樣，濃郁的咖啡味和捲菸奶油味混雜在一起，還有油印機的蠟紙味道，也飄蕩在小小的屋內。

未曾想到這就是我進入英語王國的阿拉丁神燈，指引我幾十年上下求索，進而修練成大學英語教授。除了大菸袋、油印機之外，我端上咖啡杯，一發不可收拾，成了一輩子的嗜好。

我的學生都知道我和咖啡相依為命，神奇的是，他們一代又一代延續我的習慣。學生之中最老的已將近七十歲，他們經常在微信談論咖啡的品種，以及各自偏好的口味，並介紹最近尋到的牙買加藍山咖啡、衣索比亞黑咖啡，或是太平洋島國新幾內亞的咖啡等，他們還會寄來樣品讓我品嘗。

學生延續老師的嗜好，一條咖啡鏈代代相傳。每逢春節新年、感恩節，還有聖誕節，隔著千山萬水，我們都會高舉咖啡杯彼此問候，迷人的咖啡香撲鼻而來、沁人肺腑，這條咖啡金鏈熠熠發光，散發濃濃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