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與茴香

韭菜和茴香是兩種味道很濃郁的蔬菜，中國北方人喜歡用來做餡，例如包子、餃子、餡餅等，但對許多南方人而言，濃重的味道讓很多人不能接受。

我在北京生長二十餘年，父親是上海人、母親是蘇州人，小時候家裡保母是道地的河北人，常常用韭菜或茴香給我們包餃子、做餡餅。韭菜和茴香是時令蔬菜，特別是每年的春夏交接時，大批的韭菜、茴香上市，價格便宜，家裡經常吃韭菜餡餅和茴香餃子，父母的口味也隨之改變。韭菜和茴香的季節也就幾個星期，一年的其他時間買不到。

三十多年前我移民洛杉磯，偶然看到大華超市有賣韭菜，當年雖然價格比較貴，可實在喜歡家鄉味，所以便買回家自己動手包餃子。我太太是學生物的，對植物很有興趣，後來她開始在自家院子種韭菜。她先種在花盆裡，長得不錯，只是量不夠大，僅夠雞蛋炒韭菜，做餡只能提提味。

後來她在院子裡開闢了一片土地，專門種韭菜，洛杉磯天氣溫和，韭菜生長狀況很好，這樣一來我們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有韭菜可以吃了。年紀大了以後，紅肉吃得很少，韭菜配雞蛋或蝦皮就可做出安心享用的美食，滿足食欲又沒有罪惡感。

我們還做了北京的烀餅，把蝦皮用油煎一下和韭菜調在一起，再用玉米麵粉調成糊，薄薄地攤在平底鍋上，再把韭菜餡平攤在玉米麵糊上。小火烤十分鐘後，玉米焦黃酥脆，韭菜鮮香軟糯，粗糧玉米加韭菜連油都很少，好吃又健康。

一九九○年代末回北京探親，一下飛機表弟就帶我們去吃老北京小吃炒肝和茴香餡包子，當時已經十幾年沒有品嘗過茴香，一下子就勾起了我對茴香的記憶。回到美國後，開始在超市裡尋找茴香，當年大華和美國超市都有五、六株一把的茴香，英文叫Fennel，是西餐烹飪的調料，味道和北方的茴香Dill不同。

二十多年前我們搬到洛杉磯西郊，在街上行走時，看到很像茴香的綠色植物，但中國的茴香僅一尺高，路邊的茴香有兩米高，拔一株聞一聞，還真是茴香味，喜出望外，於是拔了幾株後興匆匆地回家。周末包餃子煮熟後一嘗，茴香味太濃重了，鑽鼻子上腦門，享受不了。下次試著以白菜為主，放少量茴香，味道就好多了，有茴香味但不濃烈，口味恰到好處。

有一次朋友聚會，現場有十幾個人，一個很會烹飪的女士告訴大家：「今天我要給你們做茴香包子。」只見她從購物袋裡拿出一株茴香，大家問她是從哪裡找到的？她只是莞爾一笑，並沒有回答，因為只有一株茴香，做出來的包子沒有茴香味，就是普通的菜肉包子。後來大家互相交流，才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途徑採茴香，但都不願意告訴他人。

我和太太一起去海邊健行，在停車場附近的灌木叢裡發現幾株茴香，大喜過望。當時是春天，茴香剛剛冒出細細的嫩芽，掐了很多嫩株回家包餃子，茴香的氣味不會太濃烈而搶味，餃子還是家鄉的味道。下周再去海邊，又有不少新生的茴香，採了滿滿的兩個購物袋，在家裡用開水燙一下，放在冷藏室慢慢品嘗可以吃一年，明年春天再去採摘。

一個偶然的機會，太太找到了茴香種子，而且是「割茬」茴香，就種在後院韭菜旁邊，每隔兩、三周就可以收割韭菜或茴香，這樣我們家基本上就不用去超市買韭菜和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