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當嬰兒呱呱墜地那一刻，爸媽就開始注定奉獻時間和金錢陪伴兒女成長；當父母老了，兒女便應適時回饋。我們的家庭成員很簡單，全家五口人，有父母、外婆、哥哥和我。

爸爸的家人都在中國，媽媽唯一的妹妹在西雅圖（Seattle），我高中畢業後，就去紐約（New York）留學，自然陪伴家人的任務就落在哥哥身上。記得那時爸爸陪我到曼哈頓（Manhattan）探親，我們在親戚家度過生平第一個感恩節，剛剛吃完火雞在閒話家常時，一通電話打斷了熱鬧的氣氛，接電話的我頓時感到腦袋放空、時間停止，等到我再度回神，眼淚如雨落下。

爸爸接下我手中電話，情緒也和我差不多，他摯愛的兒子，因為失足跌落橋下而喪生了。唯一陪伴媽媽的哥哥，卻成了媽媽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歲月，世事多變，我成了唯一能照顧父母的小孩。

後來我在紐約結婚生子，就很少有機會能侍奉父母，可憐的媽媽再度陪伴外婆走完她的人生。外婆身體一向很好，媽媽反而很多病痛，但在外婆九十九歲生日時，發現自己得了胰臟癌，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過世了，爸媽也就搬進加州橙縣（Orange County）一家養老院互相照顧。

一直到了去年，媽媽在長久病痛纏身後又得了肺癌，我要求公司讓我在加州線上工作，在工作和照顧爸媽之間，真是有些力不從心，終於我在今年三月要求離職，真正盡到陪伴之責。媽媽的生命力很強韌，瘦弱的身體還必須承受標靶藥治療。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陪伴，她吃不下時，我仔細閱讀所有食譜，想找到適合她的菜，哪怕她只吃一口。她疲累的時候，我會靜靜地待在她床邊，聽著她那微弱的呼吸聲，慶幸她睡醒的那一刻；她打牌時，看著她吃力地推牌，她會暫時忘了身上的疼痛和疲憊；她生氣時，我會後悔自己平常沒多聽些笑話，可以逗她開心；她住院時，我跑遍醫院旁餐廳，想物色好吃的東西增強她的體力。

陪伴是什麼？就是在媽媽的有生之年，不論她做什麼？都讓她感受到我的存在，和她一起經歷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在過去四十年她的人生拼圖中，似乎總是少了一塊，而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她抓緊這一塊，不會有未完成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