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犬福樂

老伴同事家中的黃金獵犬（Golden Retriever）生了一窩小狗，老伴立刻預訂一隻，因為要搬家之前，曾答應兒子們可以養狗。小狗出生八周後，我們才領回家飼養，看到那隻毛茸茸的小傢伙，全家人都很興奮，為了替牠取名字，大家七嘴八舌地爭論不休，最後老伴說：「為了紀念我們在波士頓近郊布魯克萊恩（Brookline）福樂街（Fuller Street）的家，不如我們就叫牠『福樂』吧！」此提議獲得全家人一致同意。

每天早晚，帶福樂到後面樹林放風，是福樂最高興的時刻，牠東聞西嗅，在樹根撒泡尿確認勢力範圍。看到小松鼠就要去追，小松鼠立刻爬到樹上，還會轉頭看著福樂嘰嘰喳喳地叫，好像在對牠示威，惹得福樂在樹下急得直跳腳。

福樂非常好吃，不管放多少狗食在碗裡，牠都能吃得乾乾淨淨，還舔著牠的飯盆到處跑，一副還沒吃飽的樣子。起先一天餵兩次，後來獸醫說牠的體重超標必須節食，所以改成每天只餵一次。可憐的福樂吃完後，還會盯著飯盆看。白天有事沒事就經過飯盆看看，好像期待奇蹟發生，要不就在水盆裡喝幾口水墊墊肚子。

媽媽來探望我們時，會幫我們做晚飯，只要媽媽拿著菜往廚房水池前一站，福樂就安安靜靜地蹲在她後面。媽媽洗菜時摘下來的葉子，隨手往後一丟，福樂總能準確無誤地接住，也練就了牠愛吃青菜的習慣，除了辣椒，牠都來者不拒。

有一天老伴比較早下班，回家後帶福樂出去溜達，正好碰上小兒子在學校操場比賽足球。福樂是個人來瘋，看到那麼多小朋友跑來跑去，早就很興奮了，又看到那麼多人在追一顆球，牠忍不住了，撒腿就跑。老伴沒拉住，反而讓福樂給拉倒，摔了個鼻青臉腫，場上的小朋友看到一隻狗跑來跟他們搶球，也不比賽了，反而跑去跟牠玩起來。裁判吹哨子要狗離開，小兒子好不容易才把福樂抓住並牽出足球場，交給老伴帶回家。

暑假要幫福樂洗澡，大澡盆裡放了水，然後放在太陽底下曬暖，要福樂進去澡盆洗，牠就是不肯進去，只好把牠抱起來，放進澡盆中，牠倒也能乖乖地坐在澡盆讓我們洗。不過可以看得出來，牠不是很享受，因為牠的腿一直在發抖。一洗完，牠就狂抖把水甩掉，然後衝到後院草地上打滾，好像要把一股怨氣發洩出來，這麼怕水的狗還是第一次看到。

二○○一年十二月初一個星期天早上，像往常一樣帶福樂出去放風，這一次跟往常不一樣，牠頭貼著我的褲腿，跟著我慢慢走，不像往常老是跑在前頭。當時我正在努力寫研究經費申請計畫書，全副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了，沒有意識到福樂的反常舉止。回家後，牠吃完早飯又回去趴下了，我仍然沒意識到福樂那天沒有精神。第二天早上起來喊福樂時，沒有聽到牠的回應，下樓時才發現牠趴在那兒，頭朝著樓梯，一摸才發現福樂已經沒有了氣息，身體僵硬。

當時我淚流滿面，把老伴和兒子們叫起來後，全家哭成一團。兒子們上學後，我和老伴把福樂送到獸醫那裡，請他們幫忙料理後事。骨灰拿回來後，就埋葬在後院中和我們永遠相伴，那個星期天的遛狗，竟成了我和福樂的最後一次相處。福樂過世後，到現在都還沒有勇氣再養一隻狗，因為愛犬的逝世，那椎心之痛是不容易平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