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未眠夜

飛機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已是晚上十一點，因為次日一早又要登機，不想受折騰的我們，決定在機場留守一夜。

螢幕上的航班資訊正在持續滾動，登機報到櫃檯前依然排著長隊，廣播還在催促旅客登機，深夜的機場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繁忙景象一如白天。我們打算先辦行李托運，但是螢幕上怎麼也找不到日航的櫃檯號碼。工作人員告訴我們，航班要在起飛前四小時才開放check-in，而登機報到櫃檯是不固定的，也就是說，今晚屬於這家航空公司的櫃檯，明天就是別家的。

我們只能先找地方休息，走道兩側有成排的座椅，不過大多已被先來者捷足先登。有人在玩手機打發時間；有人半倚半坐著假寐。一個敦實的漢子起勁地吹著泡泡，兩、三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孩正開心地圍著他轉，有熱狗和咖啡的香味從不遠處飄來，原來是兩個年輕人正在悠閒用餐，我們感覺餓意襲來，連忙拿出巧克力充飢。

一個穿著泛白藍色牛仔服的瘦高男人，從我面前晃過，很面熟的感覺，只見他腳步匆匆，從A區進入B區再晃到C區，又轉回來重複著之前路線。身穿標誌性的牛仔裝，那似鬈非鬈的蓬鬆頭髮，配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我終於認出來了，這不就是美劇「無恥之徒（Shameless）」裡的弗蘭克老爹嗎？看他走路的姿勢，和那個混一天算一天的酒鬼老爹相比，簡直毫無差別。

天啊！大明星居然從劇集走到現實生活中，我應該去向他要簽名，要是能來張合影就更好了。我激動地在B區入口等待，他很快就轉了過來，就要面對面時我才發現，這人的臉龐比弗蘭克大，個頭也比弗蘭克高，體形也更偏瘦，差點鬧了個大烏龍。我怏怏不樂地回到座位，百無聊賴地看那人在各個區域來回穿梭，他一刻也不停地埋頭走路，似乎根本不知道疲累。

時鐘上的分針慢吞吞地走著，凌晨兩點左右，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沒有人健走，也沒人吹泡泡了，登機報到櫃檯不知何時關閉的，清潔工也已撤走，留守的旅客多已沉沉入睡，我卻猶自強撐著看手機新聞。萬籟俱寂中，聽到忽高忽低的怪叫聲，我轉頭去看，是先前那個吹泡泡的漢子，見到有人關注，他更起勁了，忽而唱歌，忽而嚎叫，忽而手舞足蹈。

坐在他邊上的金髮女郎終於受不了，站起來推著行李車跑了。對付人來瘋的最好方式，大概就是充耳不聞，我收起手機閉目養神，耳根終於清淨了，我也進入迷迷糊糊的狀態。

慢慢又有了聲音，通道上有人走動，穿制服的工作人員逐漸出現在大廳，趕早班機的旅客也陸續來了，洛杉磯機場又開始生龍活虎。我看了一下時鐘，才凌晨四點，起身去洗漱，發現泡泡男正斜靠在洗手間對面的座椅呼呼大睡。老頑童鬧夠了，也玩累了，酣睡時沒忘記把自己的包緊緊地抱在胸前。

螢幕上終於出現我們搭機航班的資訊，我推了推一夜好睡的先生說：「快看，登機報到櫃檯亮燈了。」等我們推著行李車過去，長長的隊伍已然轉了一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