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車

兒子與大學好友凱文，兩家人常帶著年紀相近的孩子一同出遊，不論假期長短，大人和小孩都能乘興而去，興盡而返。幾個月前，他們決定去加州北海岸蒙多西諾（Mendocino）露營，從舊金山灣區出發，需要開三至四個小時的車程，其中有一段沿海崎嶇的山路風景優美，但一路蜿蜒，凱文十歲與六歲的兒女從後段的彎路，一直暈車到目的地。

兩家人在那裡開心享受了三天兩夜的長周末，在回家路上，凱文家的小兄妹又再經歷暈車的不適，從此凱文一家人就不再去蒙多西諾，或是需要開曲折山路的地點旅遊了。

地處加州中東部的優勝美地國家公園（Yosemite National Park），是早年先生和我每年必報到多次的景點，四個多鐘頭顛簸山路的車程，對先生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尤其是公園內的地標半穹頂（Half Done），那是他百看不厭的奇景。

經過許多年後，他留下來無數的Half Done照片及影片，它們充斥在他的電腦及相本內；家中有一面牆上掛滿了這塊奇岩的照片，他同時也搜集了以拍攝優勝美地黑白風景系列見長的安塞爾．亞當斯（Ansel Adams）作品。先生常稱這塊壯麗的岩石是優勝美地國家公園之魂，他喜愛Half Done幾近到達癡迷的地步。

半穹頂是一座半球形的巨大花崗岩山，海拔近三千米，從河谷算起，相對高度也有一千四百六十米。它的西北面像是被用刀砍去了一半，高六百米，陡度達九十三度，全球的攀岩高手都以從這裡徒手攀爬登頂征服它為榮，即使是東北一側呈饅頭形、坡度較緩的鐵索攀登路線，近年來每天都吸引近千人攀登。國家公園基於保護自然環境，必須採取應對措施，不得不限制登頂人數，當局每天只發三百份登頂證，欲登頂者必須提前以抽籤形式申請。

記得許多年前，我的公婆從台灣來美國探親旅遊，先生很早就計畫好了，要帶他們去他最欣賞的優勝美地國家公園一遊。那天我們一早就帶著興匆匆的公婆啟程上路，車開到了後段都是崎嶇山路，兩位老人家開始暈車並覺得頗為不安，頻頻問路途還有多遠？但他們為了不掃兒子的興致，只有勉為其難地忍耐幾個鐘頭，後來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出門前，我知道公婆不習慣吃漢堡，於是事先準備了他們喜歡的餐飲當午餐。可是兩老經過一路顛簸，暈眩得昏昏沉沉，我們兩度停車小憩，總算熬到了目的地，下車後他們毫無食欲可言，我們便找到休息處讓他們歇一歇定定神，然後再帶他們去見那著名的半穹頂岩石。

他們在遠處瞧見後，婆婆顯然興致不高，加上精神不佳，她直說想回家，於是稍作休息後，便匆匆踏上歸途，兩老不得不再度忍受回程的暈車之苦。事後婆婆說冒著暈車的折騰，長途顛簸上山，最後看到的僅是一塊大石頭，先生聽了只能報以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