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之窗再次璀璨

先生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戴著透明眼罩看向窗外，驚嘆地說：「我能清楚看見樹頂層層葉子、高大的路標、商店的招牌、路人五官、白雲蒼狗、藍天飛機、牽牛花蕊，我重新獲得出生時的眼睛，以及一個十分明亮美麗的世界。」我忍不住手舞足蹈感謝醫學的進步，先生也認同我的說法。

還記得高中的國文課，讀到唐朝文學家韓愈的「祭十二郎文」，文章提到：「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髮蒼蒼，而齒牙動搖。」於是我腦海裡留下「視茫茫、髮蒼蒼、齒牙動搖」，就是老化的符號。

五年前，在年度例行檢查眼睛時，醫生告訴我兩眼有輕微白內障，但不影響視力；去年，她建議我應該動手術了，否則會影響開車安全。我也警覺看路牌會模糊，除了上下班沒有認路的困難，去陌生地點都得仰仗先生或兒子開車接送。出差時則與同事偕行，開會時要坐在最前排，才能看清楚幻燈片的內容。我已陷入韓愈的困境，感慨歲月流轉，舊時清晰如夢遠逝矣。

我積極與保險醫院的金醫生聯絡溝通，排好檢查、量眼球等日期，又因為我多年近視，平時戴隱形眼鏡，必須換戴普通眼鏡兩周後才能去量眼球。金醫生又說兩眼可以一起動手術，但我顧慮手術有風險，所以決定分兩次動手術，以策安全。終於在今年五月動右眼手術，前一天按清潔手冊洗淋浴步驟消毒，然後穿上最乾淨的衣服就寢。

隔天清早五點半起床，依次盥洗換衣，一切就緒，六點半先生開車出發，七點十五分準時抵達醫院報到，辦理登記手續。雖然先前有學姐剛完成這個手術，以電郵詳細告知手術過程，但我在等候室依舊坐立難安，只好起身徘徊。

早上八點半，護士叫我進預備間換上藍色手術衣帽，然後平躺在病床上，一個女護士用針扎我的左手腕血管吊點滴，另一個女護士確認身分後點眼藥水。九點時，金醫生進來親切問候，接著在右眼做記號，而後一個男護士進來再確認我的身分並推我進手術房，此時金醫生和另一名女護士站在手術房門口迎接我，又再次確認身分，於是他們三人開始複述各自職責。

首先，男護士先蓋住我的左眼，並在我的右眼滴了麻醉劑，很快地眼球不動，金醫生開始拿手術刀在顯微鏡下穿過角膜、虹膜、鞏膜進入水晶體，用超聲乳化技術擊碎吸出混濁水晶體，植入新人工晶狀體，九點半一氣呵成，隨即給右眼黏上一個透明眼罩，囑咐我傷口只有二點五釐米，會自動癒合，記得要按時點眼藥水，避免感染發炎。我回到恢復間，來了一個新護士把先生叫進來，一起交代眼睛護理步驟後，然後啟程回家。

隔天早上睜眼時，不必再找眼鏡，就可看見床頭鬧鐘的時間；上班開會時，坐在最後一排，輕鬆自如看見上司說話的臉部表情，由衷讚嘆醫生妙手，讓我的生活煥然一新。視力的恢復，提高我的獨立性和自信心，這是科技給予我至高無上的禮物，感謝重生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