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蛙大戰

多年前我調差到華盛頓特區（Washington DC）總部任職，太太在巴爾的摩（Baltimore）找到工作，我們就搬到大華府地區，首要之務就是要買一棟房子。

先決條件是房子應當在兩個大城之間，否則我們其中一人的上下班通勤，就會比較麻煩；再說我們喜歡清靜一點的郊區，就專注在馬里蘭州（Maryland State）的西北地區尋找。

不久後，看中了離哥倫比亞城（Columbia City）不遠的小鎮屋子，那棟房子的後院相當大，還有一片樹林，不過最大的亮點是房子後方，有個十多呎見方的荷花池塘，裡面養著幾十條金魚。想想下班回家後和周末時，都可以賞花觀魚，二話不說就買下，在入冬前搬進新家。

春天一到，萬物齊生，池塘裡也冒出了幾片荷葉，數十條大大小小的金魚也開始時浮時沉。我仔細瞧了瞧，最大的魚不到手掌大小，許多小魚苗比小指頭還小一些，有些還是黑色的，讓我有些納悶。

後來牠們慢慢長大，就變成紅黑色相間，成魚時就變成全紅色，或者成了紅白相間的錦鯉，看著這些魚兒游來游去，上班的壓力也就大大地釋放了。

有一天，池塘旁的石縫裡傳來「咕咕咕」的大公蛙求偶聲，一會兒，不少母蛙就從一百多公尺外的小溪中聞聲而來。本來池塘裡有蛙鳴可增添一些熱鬧的聲音，後來一想會有點問題，因為青蛙是要進食的，池塘裡若有蚊子的幼蟲孑孓或其他蟲子，也都被魚兒們先享用了，那蛙兒的餐點豈不只剩下小魚苗？因此我們決定魚蛙不能共存，一場人蛙大戰正式開鑼。

人蛙大戰的過程中，公蛙躲在石縫裡抓不到，母蛙們藏匿在荷葉中可以用網子撈住，真沒想到網撈青蛙還是一個技術活，別看那些母蛙一動也不動地蹲在荷葉上，一網下去牠們會先跳人水裡，十次網不到兩、三次。後來我讀到科學分析，可能是人和蛙對時間快慢的感知有所不同，我揮網的速度雖快，但對青蛙來說還是慢了些，牠們早有充分的時間及時避開網子襲擊，即使被網子撈住了，牠們還是能奮力地跳出網子回到池塘，如果摔到地上，也能再跳入水中，於是人蛙戰鬥的結果，大都是我以失敗收場。

生育後代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有了許多母蛙相伴，公蛙自然努力以赴，我就時常見到被黏膜包裹住的黑色蛙卵，飄浮在荷葉中間。這些生力軍一旦孵化，對我方的戰局自然大大不利，因此立即把蛙卵撈起來丟棄，當然也有漏網之卵長成了蝌蚪，於是另一場「人蝌之戰」也就展開了。

如此的戰爭一直延續到初冬，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時節，公蛙又開始鳴叫，母蛙們自然也成群結隊地響應，人蛙之戰又啟動，年復一年無從休止。

俗語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後來發現自己用的網子，太小也太淺，好不容易拿網子捕獲的母蛙，常常能夠跳出來逃生，有一次為了要迅速把牠丟進桶子，我自己一個踉蹌差點掉到池塘裡。於是買了一張大而深、像出海釣到大魚時用來撈上船的尼龍網子，這樣一來戰局改觀，我得勝的機率大增，老妻就封給我一個「齊蛙大聖」的稱號。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無法根絕蛙患，因為老公蛙一直躲藏在石縫裡，難得露面，所以無從捕獲。看來只要我繼續住在這棟屋子，人蛙大戰就沒有停火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