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看病經歷

我們老兩口都過了九十歲，身體還算可以，能吃能睡能走，小毛病難免，有時要去診療所報到。幸好診療所離我們住的老人公寓不到五十米，八點開門，我們常提前十分鐘到門口，不是排第一就是排第二，算是很方便。

開門掛號，加拿大人都很自覺，人和人間隔距離一米，值班人員按照我的醫療卡，在電腦上打開病歷，聽我講述需求，並輸入資料到電腦，然後要我在候診廳等待。過了十多分鐘，值班人員會出來叫名字。

中文名字不好發音，他們往往只取其中一個字，例如我的名字葉元凱是三個字，他們只會喊「yuan」，同時會把這個字寫在紙板上，一邊喊一邊把紙板舉起來，我就領會了。但是喊名字不一定按先來後到的順序，有時後來者反而先被叫進去，我想可能是因為診療所的醫師不多，有人看內科，但內科醫師正忙著；而後面的人看外科，那個醫師正空著。

叫到名字後，護士會帶病患到其中一間候診室，護士把掛號資料插在門上的框裡，讓我坐下再等十多分鐘。裡面有一桌兩凳，還有供患者躺下來檢查的床，旁邊牆上掛著各種檢查用的儀器。如果血壓高，護士會先量血壓，做好紀錄然後關上門，方便就診者等待。

過了一會兒，醫師走進來，再把門關好，然後幫一個病患看病，不像在中國，旁邊會擠著一堆人候診。加拿大的醫師態度都很好，看我白髮蒼蒼，更是愛護備加，有的醫師是亞洲人面貌，我說我是中國人，問他從哪裡來？一名老醫師是伊拉克人，我說兩河流域和黃河流域都是世界文明的發源地，雙方聽了都感到高興。

有一次，連著好些天，老伴感到胸部和腹部有點不適，隱隱作痛，撐了幾天，想想還是找醫師看診，我當翻譯官陪她去。進來的年輕醫師長得英俊，說話輕聲細語，他看了護士檢測的血壓紀錄，問了最近幾天的情況，並拿出聽診器，表示要檢測身體內部器官。

老伴個子矮，又是坐在椅子上，但醫師的個子特別高大，試了試，好像都不太方便。突然間，出乎我們的意料，醫師一下子單膝跪到地板上，高度剛好合適，開始仔細地按聽老伴身上各個部位。我們這輩子讓醫師檢查身體不知有多少次了，但是醫師跪著檢測，還是生平頭一遭遇到。一時感動萬分，我心情激動，連忙取出手機留下難忘的鏡頭。

按照牆上的提示，患者在診療室不可打電話和拍照，醫師望了我一眼，露出不願意的表情，我連忙說明我們太感動了，請他原諒，他也就諒解了。也許在加拿大這不算什麼，因為是工作需要，而在中國文化中，下跪可是很有分量的一件事。我們永遠記著那位醫師，感謝加拿大培養出這麼優秀的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