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不休何時了

過去因為怕痛又嫌煩，身體不適，只要不需要醫生處方，藥房能買到的藥，我一向諱疾忌醫。四年前，我的侍病生涯結束，沒有後顧之憂，但礙於年屆古稀，只好開始定期讓家醫體檢。

因為目睹嚴重骨質疏鬆的母親，晚年數度摔斷骨頭時，痛不可遏的苦況，我引以為鑒。平日走路時，我都緊盯著地面，深怕被突出的地面或異物絆倒，所以看到醫生發給我的老人保健須知，其中一點「要謹防跌倒」，心想這一點我早就做到了。

孰料去年夏天，教友載我回家下車時，莫名其妙地重摔在法拉盛（Flushing）的水泥人行道上，至今一年多了，摔斷的右手還是使不上力，手指也協調不佳。儘管常聽繞著地球跑的同齡朋友拒拿拐杖助行，以免凸顯老態，但為了避免再摔倒，我只能認命，如履薄冰地拄杖而行。

近來聽到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相繼跌倒，更加提醒自己要多留心。有個年齡和我相仿、身強體壯的朋友，因為在家沒扶椅子站著穿長褲，所以不小心摔倒造成手腕扭傷，幸好是木質地板，沒有骨折。還有一個住在紐約上州（Upstate）的朋友每天必定日行萬步，也是傍晚暮色蒼茫中，在回家的路上跌倒，造成手腕骨折。

數月前，妹妹在去當義工的路途中，於北方大道（Northern Boulevard）人行道上，突然向前趴倒在地，不僅摔壞眼鏡，顴骨、手肘和膝蓋都擦傷流血，不得不致電取消殷殷期盼她教英文的一班婦女學生。

知道母親住在加州（California）的摯友王媽媽，因為久病心情不好，妹妹便把我們錄唱的二部合唱詩歌，打上歌詞做成視頻，發給王媽媽的女兒，請她在iPad上播放給王媽媽聽。

不料她孝順貼心的女兒，竟在停車場摔斷手，必須麻煩不諳中文的洋女婿幫忙操作播放，迫使過意不去的王媽媽，不得不致電喊卡。

還有一次，我走在法拉盛市中心人行道上，看到一個老婦坐在地上，忙著找衛生紙擦拭額頭上汨汨流出的鮮血，我猜想應是剛才臉朝下撲倒；有個男士反應快，趕緊到停在路旁的車裡，拿出一疊紙巾給她止血。

還有個少婦在路旁跟朋友說：「昨晚我聽到老頭在洗澡間『砰咚』摔倒，好大一聲，我想這下完了。」猜想是她照料的病人，因為我要趕車，沒駐足聽取下文，不知道老先生摔得如何？

因為摔怕了，我的浴缸牆上早裝有扶手，浴缸底也有防滑貼條，然而前不久我還是在浴室摔了一跤。當時我站著擦肥皂時，不知怎麼了？從浴缸裡摔坐到浴缸外面，連浴簾也隨著我的身體整個脫落，還好地板不是硬磁磚，感覺沒有骨折，除了後腦勺因撞到洗手池下面櫃子的金屬把手感到很痛，其他部位都不覺得痛，花了好一番功夫掙扎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沖掉身上肥皂，穿上衣服時，仍然心有餘悸。

想到電影「天生一對（The Parent Trap）」女主角滑雪時不慎跌倒，後腦著地，當下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後來卻出現頭痛不適，送醫不治。我想如果告訴兒女，他們一定會催我去急診室，當時已是晚上九點，上次我摔斷手，急診室人員看我沒有生命危險，硬是讓我苦等了五個多小時，才有醫生來問診，我想既然不是後腦著地，一動不如一靜。

上床之前，我把手機充好電，醫療保險卡準備好，放個小臉盆在床邊，以備不時之需，萬一半夜頭痛難遏或出現嘔吐，我再撥打九一一。還好一夜無事，不過這一次摔倒，除了感嘆「跌跌不休何時了」，只好跟衰老妥協，開始使用女兒火速網購的浴凳（Shower Stool），不敢再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