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孩子傷不起

新學年開始了，美國近三個月的漫長暑假，可把小孩子們都憋壞了，我家小兒子興高采烈地期盼開學，不過第一天回來，他就充滿了沮喪，原因是他和好朋友已經不同班了。我絞盡腦汁嘗試安慰他，這是人生必經的旅程，小兒子是出了名的敏感，在情感上一不小心就受傷了。

小兒子還在上學前班時，有次他在玩的時候摔倒了，回家後他說老師根本不喜歡他，因為他摔倒了，老師只是扶起他，並沒有像媽媽一樣親他。我試圖向他解釋，媽媽和老師是不一樣的，老師不可能親每個小朋友，他振振有辭地回答：「喜歡是一樣的，不管是媽媽還是老師。」

他上小學後，有一次被老師懲罰，罰他禁閉十分鐘；回家後他偷偷地哭，被我發現後問他，他說：「只是眼睛在流汗而已。」

新冠疫情期間，有一個小朋友說他是Chinese Big Boy，他急得跳腳，說這是種族歧視，堅持投訴到校長那裡；後來在那個小朋友道歉受罰後，這件事才偃旗息鼓。從此我們在家中談論到他的同學時，最多詢問一下性別與名字，絕對不敢踏足膚色和其他，唯恐他也給我們扣上一頂種族歧視的帽子。

有次接他放學回家，書包裡有學校護士留下的字條，說需要安撫他的情緒，我看到後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他的一個同學因為身體不舒服，被家長提早接回家，本來是很簡單的事，誰知小兒子想像力豐富，居然推測同學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會不會住院？以後還會來學校嗎？甚至會不會死掉？小兒子愈想愈可怕，然後一個人難過得哇哇大哭，護士安慰了很久才作罷。

我聽完事情的經過感到啼笑皆非，對他解釋人偶爾都會有不舒服的時候，就像是月有陰晴圓缺的自然現象，不一定就是很嚴重的事。我以天氣來舉例說明，他似懂非懂，還反過來教育我：「我明白了，我同學這個樣子，等於是陰天了一下。」

去年有個校園發生槍殺案，小兒子就讀的北卡夏洛特（Charlotte）公立學校，其校園安全管理又更加嚴格了。我反覆地告訴他，萬一學校發生槍擊，要如何逃避自保，小兒子聽了嗤之以鼻，他說只要聽老師的話就好。

結果有一天我送他去學校，校門口有幾輛警車停在那裡，我有點緊張，考慮是不是先帶他回家？但小兒子堅持留在學校。

不久後，家長收到校長發郵件解釋，因為學校收到威脅信件，所以決定報警，經檢查後發現是一場烏龍事件。等小兒子從學校回來，他依然很緊張，我便告訴他校長有發郵件解釋，他鬆了一口氣說，一整天看到那麼多警察在學校晃來晃去，簡直嚇壞了，一直在想著媽媽教他的躲避方法。

我萬分不解地問他：「我教你的是萬一有壞人來，你該如何躲避，警察來了你幹嘛躲？」他說：「萬一警察隊伍中有壞人呢？」我聽了無言以對，這好像不僅是情緒敏感的問題，感覺已經變成焦慮了，為娘的該用哪招回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