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住院

一九七八年夏天，摯友祝醫生覺察到我打網球時，有點力不從心，而我又在他面前抱怨太太煮的東西沒味道。隔天，祝醫生打電話要我到他工作的醫院，去找一個內科醫生看病。起先我不想去，但是他說醫生已約好非去不可，我只好赴約。

醫生詢問我一些家庭病史後，要我驗血，檢驗結果出來後，醫生要我馬上住院，因為我得了「急性B型肝炎（Acute Hepatitis B）」。原來B型肝炎的病原是由血液感染的濾過性病毒，與由飲食接觸引起的A型肝炎不同。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亞洲人患有肝炎的比率比歐美人高了許多，大概是由於亞洲人吃東西的習慣，大夥拿筷子吃同一碗菜之故。後來知道在台灣的母親也得過肝炎，按醫生說法，大概是我在出生時，已經從母體得有肝炎，肝炎病毒可以潛伏在身體多年後才發作。

住醫院後沒幾天，我的胃口就恢復了，一個禮拜住院只是休息，因為肝炎的病原是濾過性病毒，沒藥可治，唯有靠病人自身產生抗體來對抗病毒。出院時，我問醫生今後應該注意什麼？他說我的肝炎是一種急性肝炎，所幸發現得早，除了終生帶菌不能輸血給他人，宴客時不能幫客人夾菜，沒什麼要改變的生活習慣。

醫生又說如果我得病之初，繼續上班、打網球、忙著割草種菜，沒在醫院好好休息，肝炎就可能從急性（Acute）變成慢性（Chronic），那麼我的餘生就不可以太勞累；換句話說，再也不可以打網球、喝啤酒了。回想起來，真感激祝醫生細心的安排，我的急性肝炎才沒有惡化。

由於住院經驗，我才體會到美國一流的醫藥作業，美國醫生訓練過程非常冗長嚴格，大學鮮少有醫科這門科系，想念醫學必須先念完四年大學，再申請進醫學院。醫學院的基本訓練至少要四年，念完後還要當實習醫生一年、住院醫生兩年，才能拿到家庭醫生（General Practice，GP）執照。如果想成為專科醫生，例如麻醉、腫瘤、皮膚、耳鼻等科，必須再接受二至三年的專業訓練。成為一個專科醫生，必須在高中畢業後，接受至少十四年的漫長訓練，所以專科醫生的薪水偏高是有道理的。

美國的醫藥費相當昂貴，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歸因於先進的醫療設備及醫生的高薪，其實醫藥保險才是醫藥費昂貴的主因。美國是一個法治的社會，也是一個律師充斥的社會，人人喜歡訴訟，我曾經看過新聞報導，有被邀請的客人在主人的屋外走道跌倒，客人竟出面控告主人要求賠償。

在美國，沒有醫藥保險是活不下去的，因為上醫院第一件事就是問你有沒有保險？如果沒有，醫院的大門就不為你開。四十多年過去了，人生第一次住院的情節，我仍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