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矽谷當代課老師

去年我們全家搬到矽谷（Silicon valley）開始新的生活，女兒也進入新學校，這是一所矽谷頂尖私立高中，競爭很激烈。我擔心女兒跟不上學校的步調，正好我也有一些空閒時間，於是決定申請到學校當代課老師。

加州師資嚴重短缺，不論公校和私校都需要大量的代課老師，面試一個月後，我收到了錄取通知，時薪一小時二十六美元，有病假、獎金，還可以參加退休計畫。

一年下來，我總共代課八十餘節，這些課程五花八門，有數學、科學、中文、歷史、藝術、音樂等，並不是我學貫中西，而是大部分時間我都是站在教室點名、複讀老師交辦的任務、維持紀律等。但即便如此，我還是竭盡全力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給學生提供一點可能的價值，也因此得到很多有趣的經歷和回憶。

最有意義的一節課是科學實驗課，這門課都是高年級學生在上課，他們的科研課題都扣緊當前熱門話題，例如用ChatGPT做小說語音閱讀、用AI做紅綠燈控制優化、比較交通工具溫室氣體排放量，或用幹細胞做癌症基因研究等。一堂課下來，我並沒有給他們提供什麼幫助，倒是透過和他們聊天，對現在的科研熱點增加了不少知識，也感受到年輕人的大腦活力和科研熱情，讓我這個已經脫離科研第一線的工程師收穫滿滿。

最出糗的一節課是幾何課，講到三十、六十、九十度三角形時，我講解短邊是長邊的二分之一，有個學生提問我為什麼？我一時張口結舌回答不上來。冷場了片刻，學生體諒我，主動說自己明白了，真是汗顏。

在這樣的緊張情緒影響下，接下來我竟把「Angle（角度）說成了Angel（天使）」，孩子們哄堂大笑，這卻化解了我的尷尬情緒，一下子輕鬆下來，頭腦反而清醒了。我想起當年學習幾何的證明過程，於是畫了一條輔助線，把短邊延長一倍增加一個對稱的三十度直角三角形，形成一個大的等邊三角形，這下子就一清二楚了，所以說教人學習也是自我學習的過程。

最受尊敬的一節課是中文課，學生都不是華裔，他們的中文名字來自英文音譯，頗為古怪，再加上四聲音調不準確，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就讓我笑出眼淚。我糾正他們，他們很認真地用中文說「謝謝老師」，看來學生們不僅學語言，中國人尊師重道的文化也學到了。

最輕鬆的課是音樂、藝術課，我什麼也不懂，只能坐鎮課堂管秩序；這個時候我往往拿出電腦做自己的本職工作，陪伴孩子們一起學習。

代課老師讓我對教師職業有了更多的理解，這真是個體力活，一天下來身心疲累、嗓子也累，更能理解老師授課的辛苦；也謝謝老師們對孩子們的付出，希望更多合適的華裔家長也去當代課老師，既可緩解加州學校師資的不足，又可增加與小孩相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