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了水獺

我和老伴正在辦理移民美國的手續時，兒子因工作調動要搬家，他當時住在波士頓遠郊小鎮格羅頓（Groton），雖然叫小鎮，卻是名副其實的鄉下。

當地丘陵起伏錯落，植被繁茂，都是蒼松翠柏等高峻挺拔的喬木，遮天蔽日；沼澤棋羅星布，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或水源豐沛清澈，波光蕩漾；或水淺泥濘，長滿瘦骨嶙峋的小喬木和叢生的灌木，藤蘿如虬曲的龍蛇，水草若飄逸的絲絛。

更難得的是，這一切都是原生狀態，自由生長，自生自滅，沒有人打擾它們，活脫脫是一處幽靜樸拙的世外桃源。當時我就想，如果將來能到這裡來定居，該是多麼愜意啊！

後來兒子成家，要搬到外州一個大都市居住，想把這棟房子賣掉。我得知後立即打電話阻止，說我和老伴想要住這棟房子。兒子知道我和老伴都不會開車，這裡離城內遠，沒有公交線和地鐵站，生活會很不方便，勸我們一起跟他們去新家住。我和老伴謝絕兒子的好意，搬來這裡住了下來。

我有戶外活動的習慣，或快走慢跑，或打太極拳練八段錦，活動筋骨，享受大自然新鮮的空氣。有一天吃完早餐後，我換好運動服走出家門，沿著一條曲徑通幽的林蔭道前行。林蔭道的右側是起起伏伏的丘陵，上面長滿松柏和銀杏等高大喬木，住戶隱匿其間，因有密林相隔，鄰里間可聞其聲卻不見其面。

林蔭道左側是沼澤地，沿著林蔭道形成一條小溪，隨林蔭道蜿蜒曲折，水面上覆蓋著茂密的水草，溪水在下面潛行，時隱時現如銀蛇蠕動，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有的魚跳得很高，落在濃密肥厚的葉子上掙扎蹦跳，濺起細碎的水花，許久才重新跌入水中，為沼澤地添了許多活力。

有一天，我又來這裡散步，突然聽到一聲很大的撲通聲，那不是魚兒跳躍發出的聲音，我心中生疑，急忙向發出聲響的地方跑過去，這是小溪的拐彎處，水比較深一些。

我急不可待地前去查看，驚得我差點叫出聲，原來是一隻身長約七十五公分、尾巴細長、頭扁耳小腳短、圓滾滾、光溜溜、身形優美靈活，嘴上長有鬍鬚的動物。這傢伙身體柔軟，屈伸翻滾自如，極為靈活機敏，牠正在水裡翻滾撲打，四周濺起了水花，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

我想用手機拍攝難得一見的場景，還沒等我從衣兜裡拿出手機，這小傢伙發現了我，身形一躬，尾巴一擺地鑽入水中，動作俐落優美。這時我才驀然想起這就是水獺，我曾在動物節目看過，跟這傢伙長得一模一樣。

我興奮極了，回家後立刻告訴妻子，妻子也感到意外和驚喜。在接下來的幾天，我和妻子多次來這裡等候，我們用心呼喚，希望水獺能再次出現，但非常遺憾，再也沒有見到這可愛的身影。

是我驚嚇了水獺，還是牠遷徙到了別處？我心中隱隱有一種愧疚感，覺得自己打擾了水獺的活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