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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全球經濟展望 最可能的結果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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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光(上)

太陽臉/圖
太陽臉/圖

他在星期二早晨,八點二十七分四十五秒醒過來時,覺得頭痛不已。那股抽痛是從左後腦──大約是顳葉的位置傳來的。

應該是這樣,蔓延到整個頭部,感覺起來像經歷了一次不太成功的升空,遇到嚴重亂流。他的呼吸紊亂,急需氧氣,吸氣─吐氣的速率卻異常遲緩。空氣像涼水般流入鼻腔、滑下氣管、填入肺部,另一朵暖熱的雲低柔飄出。空氣中有檸檬、青草和某種苦澀的味道,層層織迭,緊貼著他因冷汗而刺癢、濕潤的肌膚,濕透的棉質衣物吸走了他的溫度。他並非不熟悉這樣的感覺。每次升空的激烈G力變化後,總會需要一段適應期與恢復期。其中一項「後遺症」──據他所知,就只有他會這樣──就是短暫失去對時間的感知力。

由於對時間流逝的知覺弱化,他對空間的感覺變得敏銳,提高到令他痛苦的程度。每次發作,他都無法確定究竟是時間的流速減緩至幾近停滯,或由於心智與神經系統疾速運轉,以致時光被切割成片片,一幕幕無法連貫的幻燈投影。

彷彿用了迷幻藥一樣說不出話,唇齒的運作完全趕不上思潮的湧退。凝結在玻璃帷幕上的晶形水滴、一根卡在枕頭套上的鬈曲髮絲、漂浮的床與桌、沾染墨水的樂譜、六瓶用水晶瓶塞緊緊壓住的魔藥、二十一本書、鐵製模型。還有一扇窗,透入光影;那是一切都可預期的時空內,唯一的捉摸不定。

光線入射時,首先會聚在玻璃瓶上。瓶身是清透的粉橘,浮動著金色碎影,捕捉就要遁逃的日光。

陽光總是孤傲且固執的。灼人的隱形細針反射或折射,散漫落在牆面和地上。然而清晨時的流光有時又融成一片,自百葉窗縫隙滑落。

他暫且冷靜下來。再過不久,巫師就要來了。巫師從不遲到。他是巫師的俘虜,巫師把他深鎖在這密閉艙室內,用來實驗新咒語和魔藥。巫師總是穿著同一件長袍,波希米亞式的腰帶,掛著羊皮腰包與一串精雕青銅鑰匙,亮晃晃的刺眼如刀。

這個巫師梳著油頭。他從沒看過任何一個巫師梳油頭,而且全身散發金屬與酒精的氣味。

他預計要十分鐘──大約是蜂鳥拍動翅膀二八八萬次的時間──巫師才會走。但在那之前,他還有時間見一個人。

「人不可避免地必須在孤獨與庸俗間做抉擇。孤獨是所有偉大心靈的歸宿。」

詩人邊說,邊從天花板上優雅走下。他的皮鞋踏過牆面,身著厚重絲質襯衫,排釦長外衣的下襬微微揚起。

「你終於出現了。」他沒好氣地看著詩人。「這句話真是很大的安慰。叔本華,憂鬱與悲觀主義者之友。」

詩人每次都以不同的戲劇化形式出現。他只有在他獨自一人時才願意來,自他有記憶起便是如此,最近更是頻繁。他明白如何面對熬煮多時的寂然──哦,不是排解孤寂,而是共用並發揚光大。

詩人走到他的床沿。「別這樣,我替你帶了本書。『書籍是造就靈魂的工具。』」

他低頭瞄了一眼。《星期三下午的金邊眼鏡與烏鴉的威士忌》。「謝謝。」他希望詩人可以停止這樣說話,但今天的他就是如此。顯然是由於今天雲形的幻變不如他的意,或是他早餐咖啡的溫度不對。

詩人似笑非笑。「慢慢看吧,這對你的生命將有無以名狀的啟發。」他接著往上飄升,揮發在空氣中。

他認真思考自己和這本書的關係。唯一的聯繫是,詩人說過他擁有鴉羽般的頭髮。他隨意瀏覽書頁,其中一章叫〈流浪者的蹉跎〉。

他翻回作者序,試著找尋能看懂的部分。作者試圖重新定義文學。

「什麼是純粹的文學?」他,或者是她,這樣寫:「成串的長句,精細修飾後的破碎言語,令人費解、虛無縹緲的暗示明喻,諷喻堆疊又自以為是的過度詮釋──然後以相同形式進行批判。讓你好像什麼都看了,也什麼都沒看,就跟這句話本身一樣毫無意義。然而,這就是文學存在之必要。」

整本書都沒有提到烏鴉。

巫師來了。

巫師問了很多私人問題;他的體溫、是否覺得胸口沉重,以及是否頭暈。

如果巫師真有魔法,應該要自己判斷不是嗎?他怎麼能知道,是否有隻隱形貓咪挾著黑夜,窩在他體內睡覺?或是世界自己開始旋轉?就連當年睡美人被王子的吻驚醒時,都沒這麼不受尊重。

巫師對待他,好似他是一隻蠑螈。嗯,說不定他真的是,但在一次失誤咒詛下被變成人類。

他寧可當蠑螈。他很好奇蠑螈是否也會作夢?

他嘗試跟巫師解釋他遇見的人。巫師認定那是幻覺,還問他是否把魔藥混著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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