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碎他鄉(三)
梓菁終於想起了一個人,是她同事的弟弟,在雪梨留學。雖是窮留學生,他有車、有空閒,因此有可能幫上忙。在雪梨的時候,他們曾隨眾人一起出外遊玩,也算是有一面之緣的交情。
事不宜遲,梓菁找來同事,簡單說明原委,要來同事弟弟的電話號碼。一個電話打到澳洲。
同事的弟弟倒是熱心腸的人,馬上驅車按地址找去。到了地方,敲門沒人應。周圍靜悄悄的,鄰居大多去上班了吧!找不到人問。
按照梓菁的指示,今天一定要把門敲開。小夥子也不負重託,在屋前屋後查看,門窗都是鎖好的,看不出任何可疑之處。他在門外逗留的時間很長,終於引來鄰居們的關註。大家紛紛表示,有一陣子沒見到兩人出入了。說起可怡,大家都還是印象深刻的。她那不凡的氣質與這裡的環境和人反差太大了,自然惹人注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事情還是沒有頭緒,似乎就要成為一道無解的命題。梓菁越發感覺不妙,她很清楚,可怡不可能外出遊玩,她沒有這個心情和多餘的錢。如果出去打工,也不至於白天、黑夜都不回家。她連房租都要省的,還能去哪兒?更奇怪的是,連她的房東,那個福州小男友也不知下落。
「報警!」 梓菁果斷地說。
在澳洲報警,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首先要英語夠流利,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衡量過事態足夠嚴重,警察才會出動。梓菁一直堅守在電話那頭,終於在鄰居的幫助下,成功報警。
警察破門而入的那一刻,一股熏天惡臭湧出,室內的景象猶如人間煉獄。
來不及震驚,梓菁馬上訂了當晚飛往雪梨的機票。幸好她今年才去過雪梨,澳洲的簽證還沒有過期。訂票的時候,梓菁才意識到,今天是冬至。是一年中陰氣最盛、天氣最寒冷的一天,也是一年中由陰轉陽的一天。冬至之後,白天便一天天變長,陰衰陽盛,春天不遠了。
但是,可怡等不到這一天,她已沒有了明天!
1997年12月,雪梨
從不相信眼淚的梓菁,在飛機上默默任由眼淚流淌。一想起可怡,就悲從中來。她永遠都記得那個冬至之日,去機場的路上大雪紛飛,走出機艙時,迎面而來的是滾滾熱浪。
十二月的南半球,正是夏季。等處理完可怡的後事,已是歲末的最後一天。梓菁走在雪梨鬧市,她想在離開之前,再看一看美麗的雪梨。一是為了道別,二是替可怡再看一眼這個城市,這個將她永遠留下的異鄉。
夜幕悄悄降臨,華燈初上,給這個城市增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不遠處就是聞名於世的雪梨歌劇院,燈火輝煌處,標誌性的風帆造型讓人無法忽視。背景的雪梨海港大橋,曾經號稱世界第一單孔拱橋,在夜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街上長廊一樣的酒吧、咖啡館和餐館,遊人如鯽。似乎全雪梨的年輕人都聚集在這裡,趕在歲暮年初之際狂歡,等著時鐘走到倒數的那一刻。狂歡!狂歡!激情萬丈地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不知道下一次再回來,會是什麼時候。梓菁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像是真實的。因為可怡不在了,這個城市於她來說,已失去了意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回來,忽然間沒有了再來的理由。
可怡的案子很快就破了,三名凶手迅即抓拿歸案。警方還原了案件的過程,毫無疑問,這是一起入室謀財害命的慘案。
那一天正是發薪水的日子。可怡的小房東去銀行取回來一些現金,可能是為了留作日常使用吧。在回家的路上他沒有留意到,有人跟蹤他。那個尾隨著的人一直跟他到了樓下。來人沒有貿然上樓,而是確定了他住哪一間公寓之後,蟄伏到晚上才動手的。
作案的一共三人,全都是賭場雇來催債的職業打手。
小房東是賭場的常客。通常有點小錢且有僥倖心理的人,都愛光顧賭場,試試手氣。小房東正巧是這樣的人,小贏之後不懂得適可而止。十賭九輸,哪能常常運氣好,讓你一直開掛。開始小輸的時候,還有賭本,就繼續加注翻本。結果越賭越輸,輸紅了眼,就想不起什麼是斬倉止血,一發不可收拾,終於要跟高利貸借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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