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終結者(九)
我無法不同情這家人的窘迫,生活必是相當辛苦又見不到盼望,我只是不明白:明明做了齷齪的事,卻裝出一副清高的皮囊。
祖父是個賭徒,賭的是機率是僥倖,卻不知遺傳概率不長眼睛,不辨人臉。再聰明精算的賭徒也算不過「凡走過之處,必留痕跡」的自然法則。
年輕醫生們嘆息望著我,問小貝比該怎麼辦?十幾年前我因白父母黑嬰兒的案例,向貝爾教授求助時,也是同樣的仰望眼神嗎?
被欺騙的人,有權知道真相。然而,被侵犯的弱者呢?
「有人調查過近親繁衍對這封閉社區的影響嗎?」我的問題如一把利劍刺破一張張遮羞報告。
「我事前查過,榆開帕小鎮有上百個有機蘋果園,先人們在一百多年前在篷車西進潮中來到雪山下的山谷紮根經營農莊,然而這世外桃源的農場圈卻出現比例驚人的學習障礙和智障兒童,過去二十年專家對環境污染、農藥、水源進行調研,卻沒有突破。」
兩名社工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接下來的工作牽涉的遠遠超出社會福利的範圍。難道蘋果樹上結的是受詛咒的蘋果?
基因檢測師的職業道德和責任界線在哪兒?
這難以理清的情緒該如何歸檔?我在基因檢測的世界裡呼風喚雨,也面對面地試探了人性的真實面貌: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驗。
8
年過花甲的老父親沃倫不甘受流言蜚語的騷擾,帶著半歲兒子來鑑定。
他摘下污痕點點的棒球帽,被烈日和酒精浸泡的臉龐如同一張老舊鬆垮卻扯不破的牛皮,搔抓稀疏的禿頂,「幹!怎麼會出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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