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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自珍(二)

圖/123RF
圖/123RF

宜珍看他不過來,就喊周自,說有不少螃蟹、小魚,快過來看。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周自心裡一震。上午大家第一次見面,周自草草報過名字。當著生人面說自己的名字,周自的聲音總是倉皇而短暫,好像自己的名字是手裡攥的一隻鳥,張開噗地一下飛走,了無蹤影,是不準備讓人記住的。宜珍就是這樣一個例外,記住自己的名字,而且大大方方地喊出來,如同經年的朋友。

周自想看海,還是孩時的願望。周自小時候父母做過約定,大一點帶他來看海,後來父母吵架,離婚。他媽問周自,跟爸爸還是媽媽,周自小,不太明白,只說想讓爸爸、媽媽帶自己去看海。他媽說:這時候只知道玩,你這兒子我是白養,白眼狼,跟你爸一樣。周自後來跟了父親,但是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看海,媽媽就走掉,也許自己要看海是父母離婚的緣由。

周自父親不太照看孩子,一次周自餓的不行,喊父親做飯。父親躺在床上不肯起,讓周自自己接一鍋水,生火,下麵條。麵條溢出來,周自哪裡見過這樣的情況,把鍋端起來,可是沒有力氣,鍋一斜,熱水從一邊滾出來,周自的手腕和小臂都被燙到。父親只胡亂塗些紅藥水,以後發炎流膿,折騰好久,留下長長的疤。這疤猙獰而醒目。此後周自對游泳、夏天或者戀愛這些熱烈而需要裸露身心的事情就心存忌憚。就算喜歡,也只肯躲在影子裡,遠遠觀望。這次要不是志巍因為求婚央求,他是不會來海邊的。

周自不願意下海,也學志巍的樣子,揮揮手。宜珍看他們沒有跟上來,索性不管,又往遠處走。宜珍身上的裙子被海水捉住,本來的嫩石榴色,海水一浸,害羞地赤了臉,拚命往宜珍身上躲,團起一簇深紅。宜珍轉過頭,這時風吹過來,頭髮四散,抹出一張月白的臉。宜珍直直站著,臉上泛著光,身上滾著紅,好像在海中點亮一根紅燭。雖然各處的暗色鋪天蓋地壓下來,因為有宜珍這抹紅撐在那裡,天地總算沒有全失了顏色。

宜珍從海裡回來,手卻不空,捉住兩隻小螃蟹。志巍說:你怎麼還捉到螃蟹?宜珍說:是他們先碰我的腳呢!然後猛地把手裡的螃蟹先後往志巍和周自身上扔過去。兩人雖然躲開,卻是狼狽得很,剩下宜珍在那裡哈哈大笑。

大家說這樣陰天,夕陽是看不成了。志巍著急,說明天不知道怎樣,這裡沙灘沒我想得好,我去另一處沙灘看看。志巍心裡有事,讓周自和宜珍聊聊,自己跑到遠處打個野望。

宜珍問周自的名字,說上午沒聽清,希望剛才沒有叫錯,叫錯不要怪。周自說就是這兩個字,簡單不會錯。宜珍好奇,說:你別怪我,我這人不會說話。用「自」這個字結尾總覺得突兀,好像本應該是三個字,後面莫名少了一截。周自說其實是三個字的。周自的名字是祖父起的,最後一個字在古書裡淘出來,生僻得沒人認識,更不用說叫得出。周自不喜歡,打小同學都叫不好自己的名字,周自認定沒有朋友全是這名字害的,誰會和一個名字也說不準的人做朋友。周自稍大一點,自作主張,改了名字叫周自,現在想起來有些好笑,可還是佩服當初的自己,那種壁虎斷尾求生的決絕。

宜珍問那個字如何生僻,周自在沙灘上用手指為宜珍打樣,一筆一畫。這個字筆畫繁複,寫起來要一些時間。周自慢慢的地寫,宜珍湊過來,蹲下挨著周自。一陣風在兩人的頭髮中串門,頭髮打來打去,好像兩人湊成一冊書,值得來回地翻看。地上拖出兩個人影子,一點點光線稀疏無力,影子的邊界模糊,最後混在一起。周自當初很討厭這個字,這次頭一次覺出這個字的好,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希望這個字的筆畫無數,可以地老天荒地寫下去。

大家在海邊耽擱太久,到晚飯的時候,餐館已經空位不多,逼得眾人緊緊地圍在一張不大的桌子。同行的一個人看到周自手上露出的一處疤,想起周自一路上話不多,一人向隅,舉座不歡的,要拿周自尋個開心,故意逗他,說志巍還記得嗎,咱們大學有個男生失戀,割腕自殺。刀割下去,又受不了疼,弄得一胳膊血,還是我們送的醫院。後來留個疤,和周自這個疤挺像。周自你手腕上的疤,是不是也為情所困?幾個人笑,周自臉紅,說不是,當然知道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沒有意義。志巍解圍說這是周自小時候燙的,低聲對宜珍解釋。宜珍說誰小時候沒留過疤,我小時候調皮,上樹掉下來,也有個疤。她把短袖褪到肩頭,說看,大家湊過去,果然有個疤。大家說:看不出來你小時候這麼調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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