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來扮戲（六）

只見浮士德羞澀點頭示意，梅菲斯特便祭起魔術，一陣悅耳鐘磬聲輪番響動，召喚著催促。這時頂燈暗去、腳燈亮起，只見一個穿著月白色和服的女子施施然踩進光圈裡。鉑金色長髮、蛋形臉、大眼睛──那不是表演系的茱蒂絲嗎？阿黛太吃驚，大牌紅星怎麼會來這個小咖演出插一腳？

腳燈仰角打光，使她像一尊三維幻象，散發瑩瑩的光暈，光華四射。她抬頭挺胸，徐徐轉身，美目投注向遠方，櫻唇微張，不發一語。梅菲斯特打一個響指，海倫身上的袍子頓時滑落，全身一絲不掛！只見肌理清晰，光影間溝壑分明，圓潤而飽滿，像一座雕像般婷婷玉立。

全場倒抽一口氣，屏住呼吸，專注而靜默。阿黛突然想起她的任務，悄悄地收走地上的袍子，才不會絆倒演員。只見浮士德跪下，雙手擁抱海倫的玉足，深深地親吻，沙啞地說，「得到妳……失去靈魂也值得！」這時，梅菲斯特走近，攤開一張床單，將海倫粗魯裹住，只露出她秀美的頭頸，她的臉上顯現一絲蒙娜麗莎式的神祕淺笑。魔鬼拉起浮士德，一起把海倫攔腰放倒，將她橫抬住。「去，去享受她吧！」梅菲斯特低沉吼道。兩人抬著女體，無聲地消失在無光的出口。好半晌，觀眾彷彿放鬆繃緊的神經，開始竊竊私語。優美的古琴聲傳來，一首夜曲抒情繾綣，淒美溫柔……

燈光漸漸亮起，梅菲斯特上場獨白：「二十四年過去，我主撒旦來向浮士德討債了。我的任務完成，再去找下一個替死鬼！」只聽到浮士德在後場哀叫：「饒了我，求你，撒旦……上帝救我！原諒我！別讓我的靈魂下地獄──啊──」

頂燈再度濛濛亮起時，依稀看見浮士德坐在一張椅上的剪影。（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