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薄坑幾多滄桑（八）

「阿晨本來說家裡沒錢，不出國。後來不知怎麼的，聽說國科院提供了全額獎學金。老狗幫他申請到I-20，兩人一起出國的。」

「老狗在史蒂芬理工不改那張嘴，到處跟人吵架，指導教授、助教統統吵。有一次不知怎麼了，跟阿晨吵到鍋碗瓢盆砸了滿地，差點被宿舍驅逐了。」

「老狗終於決定不玩了。套句他的話，去他的美國天堂，那些壓榨人的教授、聯合作弊的死阿三同學、刻薄吸血鬼房東，還有厚薄坑這個大垃圾坑。」

「老狗太憤世嫉俗，也太聰明，早早看破放棄美國夢，斷頭保本，拿了個碩士學位就跑了。他雖然是外省人，卻天天批評戒嚴下的當局，早在黑名單上回不了台灣。聽說他移民到巴西，邊工作、邊創業？聽說結婚、離婚，再結婚、再離婚？後來就不知所終了。」

但也都是傳說。

阿晨太忙，我們也忙，那次之後就沒再見面。他後面的狀況我都不知道。直到三十年後再見面時，我們已經移居洛城多年。而阿晨已經離婚，一個人在波士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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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小女兒高中暑假，要到波士頓實習。先生輾轉找到阿晨電話，便約上了。

阿晨開車來接我們，滿頭白髮襯得臉色黑沉。老同學相見，阿晨還是阿晨！他特地請了假，帶我們到哈佛大學、昆西參觀，到中國城吃龍蝦大餐。當然全部他付錢，我們搶都搶不到帳單，熱血熱心的個性還一如既往。

我們聊著過往，問到厚薄坑的事。他，像很多台灣來的留學生，仰賴TA助教獎學金生活。那位指導教授拿他當廉價實習工用，硬是拖了他七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