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線(七)
彩色照片上的艾蓮娜金髮碧眼,展露成熟的韻致,拿著網球拍,滿心舒泰寫在臉上。
轉過身來,看到醫生手心裡托著阿波羅腳下的那粒圓石,正望著自己,艾蓮娜揚起了眉毛。醫生笑笑:「您現在的狀況很不錯,我問過尼亞莫托醫生的意見,我們都覺得,您可以旅行了。聯合航空有從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直飛雅典的班機,我可以安排入關與出關時的輪椅服務。在雅典機場,我們馬上能夠得到極為稱手的登山杖,方便行走,您覺得怎麼樣?」
艾蓮娜沒有馬上回答,將沸水倒進茶壺,很內行地說:「燜一會兒,上好的普洱,一位球友送的好茶……」一邊在早餐桌旁坐了下來。
醫生把圓石送回阿波羅腳下,安靜地在艾蓮娜對面坐下,等她開口。
那天,醫生在手機上找到「大英博物館阿波羅神殿」,艾蓮娜的心緒就回到了倫敦、回到了大英博物館,想到自己來到大言不慚的「帕特嫩神殿廳」,看到那許多美麗的雕像寂寞地站在那裡時的震驚,以及看到「貝斯阿波羅神殿特展」時的悲傷。來自神殿的浮雕萬般無奈地蜷縮在天花板下,這許多美麗的大理石藝術品本來應當沐浴著陽光、享受著藍天白雲帶來的歡愉。
「我們在展廳留言簿上寫了幾句話:『為什麼倫敦終年濕答答?因為阿波羅不屑於看到你們,把祂的藝術品還給祂!』我說一句,我的丈夫寫一句。他和我一樣憤恨,每一個字母都力透紙背。」艾蓮娜淚流滿面。
醫生拿出手帕遞給她:「我也給那個博物館留了言,用的是古希臘文:『把原本屬於希臘的一切歸還給希臘。』」他的眼睛也濕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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