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家庭(六)
女兒的脾氣和越來越生疏的彭宇,讓我恍恍然認識到,我的下半生只有我自己。這幾年,我開始用各種理由讓彭宇轉錢,給孩子買保險、需要維修屋頂、孩子要去參加什麼活動、我需要買加拿大的退休計畫和高端醫療保險,國內房價頂了天,這邊的房價低,轉手率高,我看好了一個投資公寓之類。每個理由都很合理,也夠充分。
讓他轉錢的這幾年,我經常給彭宇講我們娘倆的生活,每天給他發我們倆生活的照片,從不找事,也沒抱怨。從中學起,我感覺到父母之間的冷淡和緊張,他們倆把我當成兩個軸承之間的滾珠,希望我圓滑,我也只能在他們倆之間潤滑。相比調和父母之間冰冷的氣氛,彭宇這裡簡單很多。他那個人有個最大的弱點,他從知道我父親是文化界大佬後,總覺得書香門第,教授之女單純清純、志趣高雅。他一直有這樣的天真。
託父母的福,我不顯老,面容是典型的江南女人,年輕時沒有多美,中年時也不會變醜。興許是內疚,也許是他對我的信任,彭宇在金錢方面從不防備我。我們倆的大額投資都是聯名,他自己是律師,每一步法律文件和轉帳記錄他都保留的。他知道我不會坑他,我是他法律系的學妹。
一個人煩悶的時候,我打開衣帽間拐角的保險櫃,一個一個翻看我們的房產證、保險合同、定投基金合約。打開一次保險櫃,就像是喝了一次續命水,促進睡眠、保養皮膚。有時候,我懷疑自己活成了曹七巧。
我媽春天來溫哥華,秋天回去。她在這裡加入了幾個老年人的微信群之後,不惦記著回國了,安下心在溫哥華住著。和很多溫哥華的華人家庭一樣,男人在國內賺錢(或許是花天酒地?),婦孺都在這邊,我們一開始並不知道,這竟是溫哥華華人的主流生活方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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