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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的爆米花(一)

圖/薛慧瑩
圖/薛慧瑩

1

海倫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會議室,腦海裡思緒紛亂,彷彿無數蟲子在爬行。人事部經理的話如槌子一般重重敲擊她的心:「因業務調整和經濟形勢變化,公司要縮減。你們部門要裁員一名,請在兩天之後,把評估方案交給我。」

海倫透過走廊的落地窗望向舊金山,往日的雄偉和壯觀被灰濛濛的霧氣淹沒。她所在的美國電子公司在疫情前鼎盛時,軟件測試部門有數十名員工。可新冠這個狡猾的病毒,把生氣勃勃的公司打得像秋後的蘿蔔──蔫了。裁員潮如同一把無情的鐮刀,一茬又一茬地把員工從崗位上割掉,這是第三次了。

回到辦公室,海倫把頭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兩手交叉,試圖冷靜下來。一個員工的裁員與否,部門經理的意見至關重要,這份評估報告該怎麼寫呢?

「放心,這次我絕不會再錯過任何漏洞。」隔壁李響急促地對著電話裡的項目組長保證。四年前剛搬到灣區的她,總戴著微微上挑的金絲眼鏡,每周五天換著不同款式的衣服,瀏海總是攏向右邊,同事們戲稱她為「Mrs. Right」。不久前,她漏測了一個軟件漏洞,給公司帶來不小的損失。

「舊金山灣區的生活質量太差了,我們在東部的房子有四千多平方英尺,還有地下室。可在這兒,同樣的價錢只能買個衛生間。」李響常把這話掛在嘴邊。

叮咚!一封郵件彈出,彷彿帶著一股咖哩味。海倫點開米拉的自我總結,密密麻麻的一整頁,每個動詞都像撐開皮囊的花生。她不禁想到李響的總結,連半頁都不到,克制得就像從未綻放的花蕾。

「海倫,收到我剛發的郵件了嗎?」米拉隔著座位,伸長脖子問,頭習慣性地左右晃動,像個波浪鼓。她是幾年前通過相親,從印度嫁過來的,在家待了幾年後,通過公司的印度裔技術總監,找到這份工作。

海倫端著茶杯走向休息區,想倒杯咖啡,理一理紛亂的思緒。

「這是你需要的資料,海倫。」沙迦迎面遞給海倫一份文件,他雪白的牙齒與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幾年前與妻子離婚後,沙迦在疫情期間,接受了早期腸癌手術,現在康復得不錯。做為公司多元化政策的受益者,沙迦工作時雖然認真,但總是遲到早退。

海倫的腦海中,不斷迴旋著這三個人的名字,心中充滿了糾結。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海倫瞥了一眼微信群,看到一則消息:「大東北同盟會慶祝成立十五周年聚會,現場不僅有家鄉美食,還有爆米花供孩子們享用。父老鄉親們,明天不見不散!」

「爆米花」!這三個字從遙遠的歲月滾滾而來,重重地撞擊著海倫的心窩,敲開了她封閉已久的記憶。那一粒粒黃澄澄的爆米花從心底跳出,將她瞬間拉回到四十多年前。

2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每到傍晚,「崩爆米花了!」的吆喝聲總伴隨著家家戶戶煙囪裡冒出的縷縷炊煙,迴蕩在北方一個偏遠小鎮的大街小巷。吆喝聲中走來一位身穿深藍色上衣的中年男子,他推著木製三輪車,車上堆放著圓滾滾的鐵爐和支架,支架下掛著風匣和煤球,車上還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男子堅毅的臉上透著深沉的褐色,彷彿是大地的延伸。

「我要崩爆米花!」嘻笑的孩子們一邊遞上盛著玉米的碗碟,一邊遞上鋼鏰。男子蹲下身來,搭起鐵爐,劃火柴點燃爐子,然後把玉米倒進鐵爐裡。小女孩則忙著拉動風匣,不停往爐子裡添加煤球,把火燒得旺旺的。隨著爐內壓力不斷升高,「砰」的一聲爆炸,男子打開爐蓋,金燦燦的爆米花一個個跳躍而出。

孩子們歡快地捧著爆米花跑回家,男人和小女孩的臉上、脖子上和手上,留下了一道道炭黑的痕跡。男子從褲兜裡掏出皺巴巴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將鋼鏰包起來,臉上的炭跡在餘暉中綻放出笑容。

那時的海倫叫周荷。父親帶著小妹挨家挨戶地崩爆米花,為的是攢夠周荷去北京上大學的路費。

高考後,當周荷高興地舉著「北京電子工程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跑回家時,淚水從父親臉上深深的皺紋中緩緩流出,就像井水滲過田壟。「你可是咱家的第一個大學生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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