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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明辭中國籃協主席:遺憾中國隊成績未達預期

資本、流量全被短劇吸走了 邊緣化的電影難回黃金年代

「延禧攻略」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延禧攻略」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愈來愈多被霸總短劇投餵的人們,似乎已經沒有耐心看電影了。他們從影院中轉身而出,走向熱鬧的短劇。面對這個影視的新物種洶湧來襲,電影會因此消失嗎?

「太子妃升職記」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太子妃升職記」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近年短劇市場規模一路飆升,到2023年已近200億元(人民幣,下同) 。當年的中國國產電影總票房也才458.83億元。而無論是影片數量還是平均票價,電影都要遠遠高於短劇,更遑論短劇市場規模估計今年將超過500億元。這數字讓業界、學者憂心甚至預言電影會被短劇取代。儘管有人持不同看法,無論如何,短劇當道,正使電影經歷著一場整體性的危機。

流媒體 成電影繼位者

「任何一個藝術形式都有可能消失。電影是幾大藝術中最年輕的一個,它產生於技術,也可能消失於技術,新技術產生的新形式可能會取代它。其實現在,這也許就是一個既成事實了。」中國藝術研究院電影電視研究所副研究員金燕表示。

金燕的憂患並不是一個陌生的論斷,事實上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流媒體已被視為電影王座的繼位者。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副教授范小青也承認自己也是流媒體俘獲的擁躉之一:「中國的大銀幕做得並不出色,硬件和軟件都未達不可替代的程度,那麼隨著高清大屏電視的普及、視頻網站的發展,尤其是院線上映和流媒體上線間隔的縮短,我為什麼還要去電影院?」

流媒體真正的挑戰,更在於其作為內容生產者,創造出了自己的獨門秘籍——網劇。這是一種全新的影像產品。相比受制於傳播特性和平台限制的電視劇,網劇在題材與形式上更為多元、靈活,類型化風格突出。同時,網劇幾乎從一開始就以精品化和電影感為追求,並借助數碼技術的革新和特效技術的發展,極大地縮短著與電影之間的距離。

「隱祕的角落」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隱祕的角落」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網劇在過去十年裡迅速成長。被視為網劇元年的2014年有205部劇集播出,占當年電視劇數量近六成,緊接著2015年就增長為379部,超越了電視劇。網劇在質量上同樣異軍突起,從2015年「太子妃升職記」、2016年「余罪」、2018年「延禧攻略」,2019年「長安十二時辰」、2020年「隱秘的角落」、2021年「贅婿」到2022年「夢華錄」、2023年「漫長的季節」,每一年都有兼具流量和話題熱度的爆款出現。

數據精準 反映用戶喜好

得益於質與量的雙重保證,網劇的市場規模一路飆升,到2023年已接近200億元。這是一個不容小覷的數字。在從傳統電影公司轉向網劇行業的製片人康瑩看來,電影沒有辦法完全抓到觀眾喜歡什麼,創作者對於電影內容實際上是憑感覺。這種情況下,網劇對於電影的追趕是一種必然,因為網劇在生產機制上就是先進於電影。

「玫瑰的故事」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玫瑰的故事」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慶餘年2」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慶餘年2」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她表示,流媒體最大的優勢就是數據,網劇借助用戶畫像、點擊量、完播率乃至倍速觀看、拖拽位置等一系列指標可以獲取即時反饋,掌握了投放、推廣的精準參考,更是實用有效的創作指南,而電影沒有這種技術手段。且若囊括許多台網合作、同步播出如「慶餘年2」、「玫瑰的故事」、「繁花」等劇集,網劇所收獲的市場回應就將同期電影遠遠甩在身後了。

「新的媒介跟電影搶市場、搶觀眾,這個現象不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了,原來電視就有過。當年電影是通過奇觀化來重新召回觀眾的,現在再靠這種方式我覺得不太可能,新的媒介只會愈來愈豐富,未來的流媒體也許還會帶來VR的體感體驗和人工智能的互動體驗。」康瑩說。

長期從事電影與文化研究的華東師範大學博士張楊思頡認為,對於網劇的蓬勃生長,電影需要的不是再以防備和對抗的心態去應對,因為這已然成為一個不可阻擋的趨勢,而是應該思考如何與之共存、合作。

即便美國那樣一個電影觀眾相對成熟的市場,也面臨流媒體劇集帶來的衝擊,華納、迪士尼等一些電影公司因此開始拍攝流媒體劇集來輔助他們的一些電影,擴張流量和受眾,比如說最近的「企鵝人」就是「新蝙蝠俠」的一個衍生劇,評價還不錯。

網劇「唐人街探案」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網劇「唐人街探案」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電影「唐人街探案」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電影「唐人街探案」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電影IP衍生網劇

類似的情況其實在中國也已經出現。2020年,在愛奇藝獨家開播的網劇「唐人街探案」就是同名電影的一部衍生劇,監製和編劇也由電影版的導演、編劇陳思誠擔任。今年2月,另一部電影衍生劇「飛馳人生熱愛篇」在優酷播出,同樣由電影版編劇、導演韓寒擔任監製,電影版主要出品方亭東影業也參與了投資。而在2023年底,都有萬達參與出品的「三大隊」還試水了「影劇同播」,電影上映一周後網劇上線,形成互相的反哺。

電影「三大隊」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電影「三大隊」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也有許多電影選擇了另一種拓展方式:華策影業2023年9月宣布參與投資的電影「刺殺小說家」已開機拍攝同名短劇;2024年抖音上線了「超越吧!阿娟」和「變相遊戲」兩部短劇,分別由電影「雄獅少年」和「孤注一擲」衍生而來,且均由電影版出品方北京精彩、壞猴子主導製作。甚至諸如「唐朝詭事錄」、「去有風的地方」等一批成功的劇集IP,也紛紛開發起了衍生短劇。

經歷了五年左右的試水、積累和發酵後,短劇在去年迎來了井噴式的增長。藝恩內容智庫發布數據顯示,2023年上線的短劇總共1400多部,另據「2023短劇行業研究報告」,2023年短劇市場規模同比增長了267.65%,達到373.9億元。

這無疑是一次生猛的登場,無論電影還是網劇、電視劇都難以獨自匹敵,市場格局被重新畫分。並且,它的出現或許還是一次對影像產品的重新定義。

電影探索和構建了視聽表達的基本語法與審美標準,後來的電視劇和網劇有著調整和創新,大體上卻沒有脫離這個框架,且還在不斷對電影進行某種模仿。短劇不然,它以快為原則,剔除了一切敘事與鏡頭上的鋪墊、渲染、過渡、留白,又以爽感為追求,密集製造衝突並大量堆積懸念與反轉;而為了適應手機觀看採取的豎屏模式,則徹底顛覆了構圖美學,畫面的信息量也被極力縮減。

「閃婚老伴是豪門」海報。(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閃婚老伴是豪門」海報。(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更為根本的是,傳統影視即使包含對市場的迎合,依然遵循的是一種創作原則,短劇則完全接受產品思維,從劇本到拍攝再到剪輯都以受眾的興趣、體驗、耐性為考量,付費卡點重於情節邏輯,運營精力大於製作投入。

但就是這樣一種影像產品,卻贏得了廣泛的市場份額,有人曾將它比作「視頻平台裡的拼多多」,認為其異軍突起源於短視頻所網羅和培養的龐大用戶基數,滿足了下沉市場的娛樂需求。

「短劇可以比電影和長劇更吸引觀眾,就是因為它在刺激某些本能層面的感性體驗。國外曾經出現過精品化的短劇,並不成功,成功的就是中國這種。」張楊思頡說。「也因此它可能會比電影和長劇在某些套路上重複得更久。」

對此,已製作過多部短劇的康瑩表示認同,她看過很多失敗的案例,無一不是試圖跳脫現有的故事模板:「套路是用數據檢驗出來的真理,只能去變化角度,疊加套路或者在套路基礎上做出一些新意。」

現實也印證著這一點。在過往的印象裡,短劇無外乎戰神、虐戀、甜寵、贅婿、神豪、宮鬥等幾種故事類型,2024年的短劇卻捧出了出人意料的題材。看似出人意料,其實只是新瓶裝舊酒——比如大熱的「閃婚老伴是豪門」,內核依然是女頻的「總裁愛上我」。

「夢華錄」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夢華錄」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井噴增長 市場超500億

但市場給予的回應卻是積極的,短劇的勝利在2024年還在繼續。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5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4年6月,短劇用戶數量已增長至5.76億人,占網民整體的52.4%。同時,據艾媒諮詢預估,2024年的短劇市場規模還將產生34.9%的增長,超過500億元。

繁榮之下,資本自然爭相湧入其中,包括博納、華誼、完美世界、登峰國際等一眾電影公司也開始布局短劇業務。短劇成為了資本的寵兒,某種程度上就意味著電影的生產或許將面臨著釜底抽薪的威脅。范小青便說,她的手裡就有一個小成本的電影項目,幾百萬預算卻沒想到融資非常困難:「這是我今年開始感受到的一個新的情況。」

「電影這門生意一直都是高風險,而且自始至終沒有找到一套確定無疑的降低風險的法則。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黃金時期的好萊塢就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了,但國內十年前IP盛行的時候可能還覺得這些都是無所謂的。」

電影「飛馳人生」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電影「飛馳人生」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網劇「飛馳人生熱愛篇」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網劇「飛馳人生熱愛篇」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與市場脫節 電影邊緣化

張楊思頡覺得,不管網劇還是短劇,與其說它們正在取代電影,不如說它們的出現和崛起暴露出了電影自身存在已久的「隱疾」,這包括市場和業內形成的脫節。現在很多電影創作者很少有那種驚喜感、突破感,流媒體劇集的多樣化、短劇的新奇風格才有機會吸引走了更多的流量。

事實上,電影流露出來的頹態不只出現在中國,電影正在經歷一場整體性的危機,這應該不算是一句杞人憂天的妄言,正如張楊思頡所說:「電影幾乎不太可能重新崛起,哪怕是最鐵桿的影迷也應該能意識到這個事實,它確實再也無法回到曾經的黃金年代了。」康瑩覺得,電影的未來也許會像日本市場那樣,小規模但精細化的投放,不再是一部電影吸引所有人。

無論如何,電影也許會萎縮,也許會小眾,也許會邊緣,但大抵不至於走向徹底消亡。畢竟對影像與故事的需求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從文學到戲劇,從繪畫到網劇、短劇,莫不如是。何況在過往的許多談論中,電影負載的公共性,一直是其另一個重要意義的所在。

「社會在不斷原子化,互聯網原住民也愈來愈宅,我不知道人的本能是不是大過整個時代的塑造。但我不期望人最後變成那個樣子。人是一個社會性生物,需要公共生活、需要跟現實世界取得連接。電影就是一種公共生活,電影院是公共生活的空間,這是銀幕和屏幕最大的區別,劇集拍得再怎麼精良,依然跟電影不是一個東西。不然為什麼每年大年初一『熊出沒』上映時,電影院裡總有那麼多小孩像是歡慶一樣,孩子是不會表演也不會撒謊的。」金燕說。

浙江橫店,一部短劇的拍攝現場。(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浙江橫店,一部短劇的拍攝現場。(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余罪」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余罪」劇照。(取材自中國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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