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談／真正的愛國者 倒在去國離鄉的流亡路上

晚年獨自流亡在紐約的高耀潔醫生走了，在離她96歲生日僅剩幾天的時候。高耀潔離世的12月10日是世界人權日，她在最後時刻還給我們留下了一個莫大的諷刺：這樣一位為了中國人生存權奔走半輩子的鬥士，卻永遠長眠在異鄉的土地上，回不了故土。

堅持說真話的高耀潔，除了在暗夜中吹響那一聲哨音的歷史功績外，更是一個對「人」充滿關懷的老者。她生前撰寫和整理了逾百萬字，其中極少宏大敘事，而是勾畫出了一個個形象鮮活的人。在她的筆下，有對中國河南「血禍」真實原因的調查分析，有對患病兒童未來人生前途的憂慮，有對愛滋患病者生命晚期所受身心摧殘的慘況描繪，更有疫情導致家破人亡的真實直擊。對於官方的謊言，她講述的真相如利箭一般，刺破那層虛偽的遮羞布。

正是因此，高耀潔才在年過八旬後，成了一名孤獨的流亡者。她隻身住在紐約的廉租公寓內，老伴早已過世，子女無法盡孝，一碗用掛麵煮成的河南燴麵寄託了她的全部鄉愁。每有晚輩拜訪，她都止不住內心對於親情的渴望，並把它們全部化為碎碎的掛念。高耀潔是中國的良心，但她自己則說，她不是個好母親，因為她當年為了調查，跑遍了河南農村卻唯獨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中國作家慕容雪村曾說，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然而現實中，為民發聲的高耀潔，卻孤獨地倒在流亡路上。到底是愛國者錯了，還是她愛的國錯了？

高耀潔生前曾多次表達，希望能長眠在中國的土地上。然而，這個國家最終還是辜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