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A杜琪峯回顧展 談40年導演生涯
作為華人的文化標誌,香港電影繁榮時一年可產數百部,不僅成為多代人的記憶,也撫慰了移民的思鄉情感。在當年,眾多導演拍出有別傳統、具有個人風格的作品,開創了獨特的探索之路,其中包括杜琪峯(Johnnie To)。
為回顧其生涯,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舉辦「混亂與秩序:杜琪峯之道」(Chaos and Order: The Way of Johnnie To)回顧展,放映由其導演的24部電影,時間橫跨近30年,包括「放逐」、「槍火」和「黑社會」等代表作。杜琪峯在當中融入獨特的編排、敘事及空間運用,令觀眾在混亂場景中也能感受到秩序與和諧。
拍片熱情未減 和電影難分開
杜琪峯近日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儘管被稱為全面回顧,但未能算作他導演生涯的定論,因為自己仍有拍電影的熱情,且「和電影好難分開」。40餘年導演約70部電影的他坦言,近五年未有新作,原因基於香港環境的轉變,而自己的思維還未能消化這一過程。
他說,自我審查如今已難以避免。港區「國安法」實施後,政府修訂「電影檢查條例」、引入國安審查。在去年柏林影展(Berlinale),杜琪峯作為主競賽評審表示,「電影永遠在前鋒位置,如果有極權、人民失去自由時,電影通常首當其衝,很多地方都會這樣,(政府)一定先移除當地的文化。而電影是直接進入觀眾內心的,所以獨裁者通常對付的一定是電影」。
杜琪峯承認此番話對自己有所影響,但仍不知如「炸彈」般的紅線在何處。他說,「作為一個對香港有感情、熱愛這城市的人,我始終覺得現在的環境之差。」雖然不斷有人提醒他小心說話,但杜琪峯相信,好的作品必須是真情和真心的表達,若導演心存顧忌便不是好的氛圍。
投資方縮手 新導演難以發展
儘管香港電影自上世紀末逐漸式微,杜琪峯認為當時的困難和當今不可共論。他說,現今許多新導演難以發展,且無法獲得足夠投資,因資方更願考慮擴大市場,導致新人難有續作。日益萎縮的環境下,杜琪峯也在2010年開始「北上」內地指導和拍片,但票房遠不及其他名導,被指水土不服。
杜琪峯表示,自己更了解香港的環境及文化,因此難以平衡內地和本土觀眾的喜好。他還說,在接觸內地行業的文化後,發現「很多東西我不同意」,不僅沒有表達的自由度,有時甚至不知為誰而拍。事實上,在1986年,杜琪峯就化名杜牧北上執導了豫劇電影「七奶奶」。
他回憶說,當年所遇同行「是老實的」,並願不求回報地提供幫助,如今「人們太聰明、手段太多」,令自己僅是處理人際和制度就感到疲憊。杜琪峯表示,如今在審查和資方影響下,創作內容已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上面」的想法。
杜琪峯以港式茶餐廳為例,表示電影應是生活場景的展現,但也嘆於城市現已「靜了下來」,就連晚上9時的旺角和尖沙咀也不見往日熱鬧。他說,文化倒退和經濟民生不振已是事實,但連政府都在「說大話」,實則水靜河飛。「廟街的形成是因為生活,而不是突然整出一條街就行了」。
創立銀河映像 原創作品吸睛
杜琪峯的生涯始於TVB,後在1996年和搭檔韋家輝創立「銀河映像」,在人才流失的低潮期製作符合個人願景的電影,成為時代符號。杜琪峯在財務和時間有限、甚至沒有劇本的情況下拍攝,創作了一系列頗具原創性的作品。當銀河標誌出現在MoMA影廳,全場觀眾瞬間報以歡呼。
杜琪峯表示,自己拍攝哲學很大程度受韋家輝影響,且很多靈感來源於片場中的邊拍邊想,確保了銀河就是原創。雖曾在17歲輟學,但他在成長中接觸大量台灣、日本和歐洲電影,深受導演胡金銓、宋存壽、黑澤明(Akira Kurosawa)、梅維爾(Jean-Pierre Melville)和森畢京柏(Sam Peckinpah)等人影響。
除了多層次敘事結構,杜琪峯另一特點是捕捉時代情緒,香港回歸的元素也多次在作品中出現。雖仍未退休,但69歲的他表示,「如果不是我喜歡的電影,我不會再拍」。杜琪峯說,自己一直在尋找一部「快樂的電影」,也情願離開香港去一個「適合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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