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帽子小學/《被中斷學業的一代》系列之一
我大步流星走著,忽見前邊橋上有四個美女,虧我有火眼金睛,認出她們是我數十年前的學生;名師出高徒,美女們的記性也不賴,齊聲叫出了我的名字。
陸愛莉揮手向我招呼:「老師,你認識這座橋嗎?這是上川路橋,橋下是浦東運河,兩旁是上川公路。」孫康妹指橋下的流水,對我說:「老師,這浦東運河的開挖工程,我也參加了!大清早就拿起扁擔、畚箕,趕來工地幹活。」秦慧珍嘆了口氣:「老師,周圍的一切變化真快,我們原先的學校也變沒了!」馮建英扔來一句:「連我們的老師也不見了,你飛去了美國。」
有意思的是,這座橋離原先她們念書的學校很近,走二十分鐘就到了。記得一九七零年夏天,我去上海市川沙縣教育局拿了調令,前往龔路公社報到。
管教育的那個主任慢吞吞在辦公桌上寫了一個「費」字,問我怎麼念,我答道:「這個字,上海話念肥。」他點了點頭:「許多人念成非,只有你念對了。你就去朱校長那個學校吧,老朱嚷著要一個大學生。你沿著門外的河一直走,就會找到那個學校。」
我告別了「肥主任」,半個小時後見到了瘦瘦的朱校長。奇怪的是,學校裡沒有校牌,也沒有校長室。朱校長握了握我的手,用半截粉筆在泛白的黑板上寫下「新光五七學校」六個大字,然後慢慢地解釋:「新光」是當地的地名,「五七」是「五七指示」,大意是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學校」一詞兼顧小學和中學,即小學附設初中班。
朱校長拍了拍我的肩,自豪地說:「這是一種新型的學校,也稱戴帽子小學。」隨後,他將學生名冊、教科書和一盒粉筆塞到我的手,安排我上初中班的語文課。
我的粉筆生涯就此開始,三年裡,雖有個別同事暗算我,但朱校長一直護著我。我教的初中班,幾乎所有的學生及其家長,都跟我相處得不錯。(待續)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