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都是「自己人」 買房泡湯了

這個小房子是健身房蔡老闆向我推薦的，說是把我當做「自己人」私下交易買賣房子。 房子的市場價50-60萬元。蔡老闆說屋主80多歲住在台灣，賣此房是為兒女分遺產。 兒女們盤算著找買主「私下交易，可省下經紀人的幾萬塊大紅包。蔡老闆是「自己人」得一點介紹費也不算肥水外流。於是他「轟轟烈烈」推薦給我，我也動心撿個漏：賣方省了佣金，買方省點地稅。

我欣然答應：買。但不到24小時，蔡老闆就說房子已經賣掉，他朋友出價58萬，也是「自己人」。 我還沒吃到桃子皮，桃子就已經落入他人之口，房市和股勢一樣瞬息萬變，激盪人心。 一覺睡醒全線歸零。 據說蔡老闆是做大生意的，這筆生意沒開始就結束，我的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想起帕莎迪納(Pasadena)某法官說：「天上的風還在吹，河裏的水還在流，這個法案就有效。」口袋裏的買房資金也一樣。 丟失了一個沒有努力過的機會，再正常不過。 沒想到進入「蔡大老闆」的房市，那進進出出的波動也真會傷人心脾，難怪股市常有人為之跳樓。

看過房子 動了真情

一個星期後，蔡老闆又把這房子推到了我的面前：那個「自己人」貸不到款。 這間房決定賣給你了。雖然不算天上掉餡餅，機會也是一種迷人的動力。 我還是堅持55萬元。 蔡老闆不只答應，還自作多情：「不急，不急，你先進去看房子，然後再談價錢」。 

看過房子我動了真情，開始全心全意做買房功課：早、晚跑去看環境，周末還要去幾次，這樣實地觀察，可以準確地判斷區域安全狀況。 我的車在酷暑途中顯示110° 真是熱，我的心更熱，買房是大事，必須多做功課減少失誤。

資金方面的功課也同時進行，我已經很久沒有盤點銀行庫存了。我數錢總會差錯，每次數的都是不一樣的結果，這回要認真對待。數出不同的數據，賣方是不會答應的。我在烈日下廢寢忘食跑銀行查證數據，眼看資金還差一點，蔡老闆又推薦我去找他貸款「自己人」面談，我發現生意人和色狼差不多，到處看中「自己人」，好像回到中國的70年代，物質缺乏，必須有 「自己人」才能辦成事。

跑了幾家銀行，我學到不少貸款知識：房屋凈值貸款、個人貸款、汽車貸款、信用卡貸款，回家在電腦上算來算去，絞盡腦汁，總算買房的錢是沒有問題了 。

什麼是買房「私人交易」？過戶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我把這個問題放到理財網上詢問；最後慎重起見，我們達成共識：請一家Escort 公司過戶，又是他的「自己人」。私下交易萬事具備，我建議雙方先簽個買賣合同，等三個月後房客搬走後再交易。為了表達誠意，我建議雙方各拿出5000元訂金。防止一方毀約耽誤另一方。蔡老闆滿口答應，說他們有「自己人」的經紀人可以幫忙寫合約，一切合法。

房子有「美好」的違章

經過那麼多的努力，我全心投入買這間房子，有個建築師建議，讓我去City建築部門查看房子重建文件。 以免違章建築帶來麻煩。我也照辦。果然這房子有個「美好」違章項目：隔出一個小衛生間。我是喜歡的，但是違章。

我又開始做功課，怎樣修復這個違章加建項目，找了兩個建築師，得知花幾千塊錢即可解決。不過有違章項目的房子自住問題不大，出租就有風險。有法律條文寫得清楚：違章建築房子中，房客沒有義務支付房租。這我有冤案體會，上次遇到專業房客，他把正常的加建涼亭也舉報到市政府，法官也判他不用支付所欠房租。所以出租房一定要合法，要不然會惹麻煩。

最後一個問題是房客。這家墨西哥人每月準時交租，住了10年。老蔡說近期房客自己要買房搬家，但房東也發60天法庭驅趕搬家通知。雙方又商議再給一個月時間，即90天以後空房。我看這不太靠譜：目前房價高漲，租金高漲，她們一家八口要找房子不容易。 三個月後會不會是一場驅趕大戰？我想了個辦法：「私下交易」後調整一點房租重新簽約，他們就不用急著搬家，所付租金也幫助還貸款。

於是我請蔡老闆轉告房東，我願意承擔這兩個項目，是否可以還點價？蔡老闆答應先簽賣房合約。我感覺一個月的努力就要有結果了，銀行清零，投入房產。靜等第二天簽約。

答應簽約 竟又上網出售

第二天我的至愛親朋三人游泳團準時到達健身房。我們每天游泳已經四年多，也算 「自己人」了。蔡老闆吹著口哨進來，我忽然發現手機網上那棟房「私下交易」的小房子上市了，價格降到49萬。這是什麼情況？ 突然毀約？ 什麼原因呢？我這一個月的心血白費了。

老蔡解釋說是屋主想再試市場價格到底是多少？ 想多賣點錢。「價格不是都說好了嗎？你答應簽約，怎麼突然上市了？」我憤怒。

他又慷慨一番：「你不要急，等到沒人買就一定給你，說不定還更便宜一點呢。」

「我又不是收破爛的，全世界都不要了才要我收下。」我愈想愈冒火。

蔡老闆四處張望一下，把腦袋湊過來靠近我，還用手掌遮著嘴巴說：「人家有錢，有30多個房子呢！」他的口氣自負又自卑，他對那房主大富人無限崇拜，我這買房人一定不在他的眼中。

我突然想起張愛玲的一段話：「窮人要巴結富人，往往要賠本。就像下雨時，窮人擠到有錢人的傘下躲雨，那從傘邊緣滾下來的水滴，把他們的 衣服弄得更濕。」今天我就是那個被水淋得更濕的窮人。

我們有幸來到美國這個自由平等光明的地方，何必搞「私下交易」呢？ 遠離那些「自己人」的誘惑，放棄這個小房子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