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2022年紐約大學畢業典禮 泰勒絲：學會與尷尬共處

美國流行樂天后泰勒絲(Taylor Swift)正在歐洲巡演，這位創作歌手曾於2022年5月在紐約大學畢業典禮受邀演講並獲頒藝術榮譽博士，她的演講內容在網路上仍不斷地被分享，以下是她的演講全文。

嗨，我是泰勒。上一次在這麼大的體育場時，我穿著高跟鞋和閃閃發亮的連身裝跳舞。現在這身裝扮舒適多了。我要特別感謝紐約大學董事會主席比爾·柏克利(Bill Berkley)，以及所有董事和董事會成員，紐約大學校長安德魯·漢密爾頓(Andrew Hamilton)，副校長凱瑟琳·弗萊明(Katherine Fleming)，以及今天在場的教師和校友，你們讓這一天成為可能。

我很自豪能與獲獎夥伴蘇珊·霍克菲爾德(Susan Hockfield)和菲利克斯·馬托斯·羅德里格斯(Félix Matos Rodriguez)分享這一天，他們透過自己的工作改善了我們的世界，讓我感到謙卑。至於我，我有90%可確定，我來這裡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有一首歌，歌名為《22》。(掌聲、 笑聲)

我只想說，我很高興今天能和你們一起慶祝紐約大學2022年級畢業生。(掌聲)

有人為你講故事、夢想

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沒有一個人是孤單獨自走這裡的。我們每個人都是由身邊這些人組成的，這些人包括愛我們的人、那些相信我們未來的人、那些對我們展現同情和善意的人，或即使不易卻告訴我們真相的人，那些即使沒抱希望卻相信我們能做到的人。有人為你講故事，教你夢想，為你提供一些關於對與錯的道德準則，讓你試著遵循。有人盡最大努力向你解釋這個極端複雜的世界中的每一個概念，當你問了一億個問題，比如，月亮是怎麼運作的，為什麼我們可以吃沙拉但不能吃草？(笑聲)

也許他們做得並不完美。沒有人能做到完美。也許他們不再和我們在一起。如果是這樣，我希望你今天能記得他們。

如果他們在這個體育場，我希望你們能找到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所有引導我們到達這個共同目標的感激之情。(掌聲)

我知道，言語應該是我的強項，但我永遠無法找到合適的語詞來感謝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奧斯汀，感謝他們每天做出的犧牲，這樣我才能從在咖啡館唱歌，到今天和大家一起站在這裡，沒有任何言語能表達這份感激。(掌聲)

對於今天在座的所有支持這些學生追求教育豐富性的棒的父母、家庭成員、導師、老師、盟友、朋友和親人，我現在對你們說，「歡迎來到紐約。它一直在等你。」(超大掌聲)

在文件上成為「Doctor」

我要感謝紐約大學，讓我至少在文件上成為了一名「Doctor」。(掌聲、 笑聲)

但不是那種在緊急情況下被需要的那種醫生。除非你特別緊急需要，得聽一首有引人入勝的歌詞和強烈宣洩情感的橋段的歌曲。(掌聲、 笑聲)

或者如果你急需一個人在一分鐘內能夠快速地說出50多種貓的品種。(笑聲)(註：泰勒絲能在一分鐘內說出數十種貓的品種。)

我從來沒經歷有過真正的大學生活。我在公立高中讀到十年級，然後在機場航廈的地板上做家庭學校作業完成學業，然後我就在電台巡迴中演出，這聽起來可能非常光鮮亮麗，但實際上它包括租車、汽車旅館，我和我媽媽在登機期間假裝大聲爭吵，這樣就沒有人會想坐在我們之間的空位上。(笑聲)

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我會去大學，想像著我會在大一宿舍的牆上掛什麼海報。

幻想成為大學生

我甚至把我歌曲《愛的故事》(Love Story)的音樂錄影帶的結局設定在我幻想中的大學裡，我在那裡遇到一個男模特在草地上讀書，我們僅僅一眼就意識到我們在上一世曾相愛過。這正是你們在過去四年中某個時候都經歷過的，對吧？(笑聲)

但我真的沒資格向你們抱怨我沒有一個正常的大學經歷，因為你們在一個全球大流行期間上了紐約大學，基本上被隔離在宿舍裡，不得不透過Zoom遠端上課。在正常情況下，每個上大學的人都會為考試成績感到緊張，但，你們還必須通過像是1000次的新冠病毒測試。

我想正常的大學生活，也是你想要的。但在這種情況下，你和我都了解，在生活的「送貨服務」中，你並不總是能把從菜單中選擇的所有東西都裝進包裡。你的，就會是你的。正如我衷心希望對你說的，你應該為你所做的感到非常自豪。

今天，你離開紐約大學，然後走向世界，尋找下一步。我也一樣。所以作為一條規則，我盡量不主動給任何人建議，除非對方主動要求。我稍後會詳細討論這一點。

我猜想，我已經被邀請在今天這個場合傳授我可能擁有的任何智慧，並告訴你們迄今為止對我的生活有幫助的事情。請記住，我絕對沒有資格告訴你該怎麼做。你們已經通過努力、奮鬥、犧牲、學習和夢想來到了今天。所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你會因為不同的原因而做與我不同的事。所以我不會告訴你該怎麼做，因為沒有人喜歡那樣。然而，我會給你一些生活竅門，我希望我在開始走向職業夢想和探索生活、愛情、壓力、選擇、羞恥、希望和友誼的過程中知道的一些事情。

生活新章節 要懂得取捨

第一個就是生活可能很沉重，尤其是如果你試圖一次扛下所有的東西。

成長和進入生活新章節的一部分是取捨。我的意思是知道哪些事情抓住，哪些事情放下。你不能攜帶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前任的最新消息、那個霸凌你的人在他叔叔創辦的對沖基金裡得到了所有令人羨慕的升遷。決定什麼是你該持有的，其餘的就放手吧。

人生中，通常美好事情會顯得較為輕盈，所以你可以留著回憶。一段有毒的關係可能比許多美好的、簡單的喜悅更沉重，你必須想好，在你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下，你的人生要留下什麼。要有辨別力。

第二，學會與尷尬共處。(掌聲、 笑聲)

無論你多麼努力避免尷尬，在你回顧你的人生時，難免會覺得尷尬。(掌聲、 笑聲)

尷尬在一生中是不可避免的。即使「尷尬」這個詞，未來有一天再聽時，也可能被視為「尷尬」。

我向你保證，你現在可能正在做一些或穿一些…你以後回顧時，會覺得不解的和可笑的事。你無法避免它，所以不要試圖去避免。例如，我有一個時期，在整整2012年裡，我穿著像1950年代家庭主婦一樣的服裝。

但你知道嗎？我當時覺得很有趣。流行和趨勢是有趣的。回顧過去，也很有趣。當我們談論那些讓我們感到難為情、但實際上仍如此的事情時，我想全力提倡「不要隱藏你們對事物的熱情」。(掌聲)

在我看來，在我們的文化中，對於「展現熱情」存在著一種錯誤的污名。這種觀點延續了這樣一種觀念：「想要」，並不是一件酷的事，那些不努力嘗試的人，比埋頭苦幹的人更時髦。我不知道，因為我做過很多事情，所以我從來都不是時髦的人，也無法理解這種想法。但我是站在這裡的人，所以當我說這句話時，你們必須聽我說：永遠不要因為丟臉而停止嘗試。(掌聲、 笑聲)

不勞而獲是一種神話。那些不想花力氣的人，是我在高中的時候，想約會想做朋友的的人；但我現在最想要的人，些懂得積極追求進步的人，才是我的公司想聘請的人」。(掌聲、 笑聲)

我從12歲開始寫歌，從那時起，創作一直是生活的指南；反過來，我的生活也指引了我的創作。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寫歌的延伸，無論是執導拍MV還是短片，為巡迴演出打造的視覺橋段，或是站在舞台上表演。一切都是由我對這行業的熱愛而緊密連在一起。從靈感發想開始，到縮小範圍和最終打磨，過程如此刺激，然後編輯這些；也曾在半夜醒來，把舊的想法拋棄，因為你剛想到了一個新的或更好的想法，就這樣把一個將整個事情串起來。

「hook」(鉤子)這詞出現是有原因的，有時一連串的詞讓我沉迷，我無法專注於任何事情，直到它被錄下或寫下。作為一名創作歌手，我從來沒有能力長時間保持不動或一直待在一個創作的地方。

我已經製作和發行了11張專輯，在這個過程中，我從鄉村音樂轉向流行音樂、另類音樂和民謠音樂，這可能聽起來像是以創作歌手為中心的討論，但在某種程度上，我真的認為我們都是「作者」，我們大多數人在不同的情況下以不同的聲音寫作。

比如你在Instagram發帖寫作的方式就不同於你的論文寫作方式。你給老闆發送的電子郵件和你寫信給家鄉的最好朋友的方式也不一樣。我們都是文學變色龍，我覺得很有趣。這都是我們多元面向的延伸，我知道搞清楚誰是誰、以及何時該如何行動，可能會讓人感到有點困難。對此，我有一些好消息：「完全由你自己決定」。我有一些可怕的消息：「完全由你自己決定」。

我剛剛對你說過，我從來不會在沒有人問我的情況下提供建議，現在我會告訴你為什麼。

我15歲時，就開始在螢光幕前公開的職業生涯，這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些代價就是多年來「不請自來」的建議。(笑聲)

十幾年來，我在每個場合裡，都是最年輕的人，意味著我不斷地收到來自在音樂行業裡的前輩、媒體、採訪者、資深高層主管中，他們的警告，這些建議，通常就是隱晦的警告。

看，當我十幾歲的青少年時候，我們的社會沉迷於年輕女性的角色是完美的。似乎我的每一個訪問裡，包括採訪者，都會暗諷我未來會出軌、會脫序。對於每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來說，這意味著不同的事情。

所以我在成年時期，我不斷被灌輸一個信息，那就是：如果我不犯任何錯誤，所有美國的孩子都會成為完美的天使。(笑聲)

然而，如果我一旦失足，整個地球就會從地軸中掉落，這那完全是我的錯，我將永遠被關在流行音樂明星的監獄裡。一切都圍繞著這樣一個想法，「錯誤等於失敗，最終會導致失去幸福或有意義的生活的機會。」

完美主義的壓力

但我的經歷卻不是這樣。我的經歷是：我的錯誤帶來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而且當你犯錯時，感到尷尬，也是經歷的一部分。站起來，拍拍灰塵，看看誰之後會和你一起出去玩並且大笑，這是生命的禮物。那些我被否決、沒有被邀請、沒有被選中、沒有贏的時刻；現在回頭看，那些失敗的時刻和成功的時刻一樣重要，甚至更重要。

小時候，我從未被邀請參加派對和去別人家過夜，曾使我感到孤單與絕望。但正因為我感到孤單，我會坐在我的房間裡，寫下一首歌曲，且會讓我得到一張通往別的地方的「門票」。在納許維爾的唱片公司的主管人員告訴我，只有35歲的家庭主婦聽鄉村音樂，他們的名單上，也沒位置給13歲的女孩，這讓我一路上哭回家。但我後來在MySpace上發布歌曲，是的，MySpace。(笑聲)

我會與和我一樣喜歡鄉村音樂、但沒有人以他們的角度唱歌的其他青少年聯繫。記者撰寫關於我的文章，往往是批評的文章，他們寫觀察我是誰的報導，讓我感覺自己像是活在一個奇怪的環境中，但這也讓我向內看，了解到我究竟是誰。

我的戀愛生活，有如一場受全世界注目的運動比賽，而且每一場比賽都輸掉，這對十幾歲和20幾歲的我，並不是約會的好方式。(笑聲)

但它教會了我要極力保護我的私生活。在網上，我被一次次的公開羞辱，在年輕的時候，這是極其痛苦的，但它迫使我忽略、不要在意那些荒謬言論，還有那些變化不定的曝光度和受歡迎度。(掌聲)

我知道我聽起來像一個完美樂觀的人，但我真的不是。

我一直在失去方向。有時候，感覺一切毫無意義。我知道在完美主義的鏡頭下生活的壓力，我也知道我現在在和一群完美主義者說話。(掌聲)

因為你們今天從NYU畢業。接下來我要講的話，你可能有點刺耳。

在你的人生中，你不可避免地會說錯話、信任錯誤的人、反應不足、反應過度、傷害那些不應該受傷的人、過度思考、不為任何人思考、自我傷害，捏造一個只有你有經驗的事實、破壞自己和他人的完美時刻、否認自己的錯誤，不採取任何補救措施、感到非常內疚、讓內疚侵蝕你，最終解決自己造成的痛苦，下一次嘗試做得更好，不斷反覆，輪迴去做。(掌聲、 笑聲)

錯誤讓你失也讓你得

說實話，這些錯誤會讓你失去一些東西。

我想告訴你，失去東西並不僅僅意味著失去。很多時候，當我們失去東西時，我們也會得到東西。現在你離開了學校的制度和框架，開始規畫自己的道路。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導致下一個選擇，下一個決定又導致下一個選擇，我知道很難知道該走哪條路。

我最後想跟你們說，我們經常是被我們的本能、我們的直覺、我們的慾望和恐懼、我們的傷疤和我們的夢想所引導。有時你會把事情搞砸。我也會。

無論如何，人生總會遇到是困難的時刻，但我們會康復的。我們將從中吸取教訓。我們將因此而變得更有韌性。只要有幸還能呼吸，我們就會吸氣、深呼吸、深呼吸、吐氣。我現在是一名doctor，所以我知道呼吸是如何運作的。(掌聲、笑聲)

我希望你知道，我有多榮幸能與你分享這一天，我是多麼自豪。我們正在一起做這件事。所以，讓我們繼續跳舞吧，就像我們是22級學生一樣。

(註：泰勒絲在此處引用《22》歌詞：We just keep dancing like we’re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