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能重回鄧小平的改革路線嗎?

本周四，是中國已故領導人鄧小平冥誕120周年。習在會上發表了所謂重要講話，強調對鄧的最好紀念，是把他開創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繼續推向前進。我的看法是，習把鄧高高抬起，然後輕輕放在一邊。借鄧的特色社會主義之名，注入他的新時代特色社會主義之實。也就是說，接鄧的改開之棒，走習的「改開」之路。這不是真正紀念鄧小平，不過是完成紀念任務而已。

當局確實營造了一個高調紀念鄧的氛圍。很多人從官媒發表的紀念文章中，讀出當局要借鄧小平對中國改革開放所作的重要貢獻，來宣示習是鄧改革路線的繼承人，繼續推進後者開創的改開事業的決心。比如，以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名義發表在求是雜誌的《把鄧小平同志開創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不斷推向前進》一文，用某些官方學者的話說，把鄧的改開思想，和二十屆三中全會推出的改革舉措聯繫起來，為的是告訴民眾，以習為核心的中共中央還是在繼續鄧推動的改革開放，希望讓民眾能對下一階段改開有所期待，並進一步重振外界對中國改革的信心。

所以有此聯想，原因在於此番紀念鄧，正值北戴河政變傳言剛剛落幕，或者還在零星傳播，特別是文研院文章面世之時，這個政變傳聞還甚囂塵上，一些人於是直接把此文拿來作為政變的一個佐證，認為它暗示習已失權，北京要糾正習的錯誤路線，重走鄧的改革開放之路。現在看來，這當然是一廂情願的解讀和想像。瞭解中共歷史特別是改革開放這段歷史的人都清楚，無論官方還是習本人，從來沒說不搞改革開放，也從來沒說不走鄧的改開路線。但問題在做而不在說。這些年官方一直在講改革，可實際實行的政策和做法，不說離改革相距甚遠，也和多數人理解的改革不是同一回事。

那麼，有沒有可能，在目前內外皆處困境，人心思變之下，促使當局一定程度上改弦易轍，重回鄧的改革路線？因為當局要給民眾一點信心的話，無非回到毛或鄧兩條路。回歸毛是一條死路，那就只有回歸鄧，還能給人燃起希望。而在黨內外的觀察家看來，中共要延續活命，也不得不沿襲鄧的改革路線。

官方學者和地方媒體發表的紀念文章，似乎傳達的是這個意思。然而，這是不太可能的。習雖表示要繼續推進改革，但他的改革與鄧的改革，有很大差別。兩人在對四項基本原則的堅持這個根本點上，沒有不同，可鄧還是有更多的靈活性，比如對堅持黨的領導，只要維護中共統治，不挑戰中共的領導地位，鄧是願意党適當放權的，甚至不排除可以進行一定範圍的政治改革，但習在這一點上完全失去了彈性，他是非常僵硬、僵化地堅持黨的領導，政改空間被完全封殺。同樣，在其他三個堅持上，兩人也有很大不同。

在習的個人認知裡，他不認為他沒有改革，或阻礙了改革。相反，他認為他是在一心一意地為中國謀畫改革。否則，無法解釋他上臺之初，就成立中央改革領導小組並一直兼任小組一把手，而且在十八屆三中全會和最近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作出兩個全面深化改革的決定。把這個理解為他做做樣子，或者以改革之名，行否定改革之實，是不對的。主觀上他肯定沒有這種意圖。他也確實想解決阻礙中國現代化發展的深層次問題。然而，他對改革的認知，讓他把改革局限在經濟方面，他根本認識不到在中國，經濟問題同時是政治問題，如果不在政治上，從權力上解決分權問題，經濟上開出的藥方，充其量只能暫時止疼，而無法做到對症下藥。

所以，名義上都唱改革的調，實則改革內涵不同。這也決定了習的改革不是鄧的改革，無論目前形勢多麼糟糕，他都不回重走鄧的改革路線。官方學者和地方媒體的個人文章，只反映了學者本人的意思，真正要看清中國會不會回歸鄧，還是要看習在紀念鄧的座談會上的講話，以及文研院的雄文。兩者的主旨和思路是從習的中國式現代化來闡述鄧的改革開放，最後落腳於「兩個確立」、「四個意識」、「四個自信」、「兩個維護」之類套話。解放軍紀念鄧的理論研討會大抵也如此。這才是當局真正的用意所在。

故當局紀念鄧冥誕，雖有借鄧為目前低迷的信心鼓氣之意，看似給外界釋出改革不停頓、開放不止步的信號，但指望習會回歸鄧的改革路線，就不用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