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疏影

早年傅狷夫恩師曾贈我一幅題有「窗前疏影」的小幅水墨畫竹，是我書房的壁上之珍。

近來日影移動、角度恰好，晨曦中、我在室內走道、東北牆上的八角小窗，隱約看到窗外竹枝的影子映在窗紗上，頗有些傅師的畫意，就很想把它攝影下來。但紗窗的紗太疏，無法把上面的竹影照清楚。

困擾之際，想起我很喜歡的板橋道人那篇文情並美的寫畫竹由來的短文：「余家有茅屋二間，南面種竹，夏日新篁初放，綠陰照人，置一小榻其中，甚涼適也，秋冬之際，取圍屏骨子，斷去兩頭，橫安以為窗櫺，用勻薄潔白之紙糊之，風和日暖，凍蠅觸窗紙上，鼕鼕作小鼓聲，於時一片竹影零亂，豈非天然圖畫乎！凡吾畫竹，無所師承，多得於紙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

於是我取下紗窗，學他裁了一張單宣紙，貼在玻璃上，有了白紙襯托，果然竹影清晰許多。新葉尚未長出，可輕易看見竹枝的勁挺犀健，有如書法用筆，儼然一幅天然水墨畫竹掛在牆上，微風中且有了竹影零亂之趣，真是古人誠不我欺也。無心的小發現，參以古人的雅致啟示，就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樂趣。

現在早晨走過時、不覺地就會駐足觀賞那玲瓏小窗、疏影橫斜的墨竹畫，有時遠處大樹因風搖動，朦朧樹影也明滅窗上，更有了微雲渡月的另一番意味。可惜的是只能清晨賞看，過一陣子太陽偏南就全看不到了。幸喜的是，終能攝影留存，一方面印證板橋道人所言非虛，另一方面也可以之與傅師的 畫作輝映。（寄自喬治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