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能不懷念(下)

因我不會開車，加上兒子遠在華盛頓，三天後需回醫院複查的重任，誰來承擔？

米勒出現了，身後還跟來他的好友理查德。七日上午九時許，一行四人同車抵達了目的地。在那近一小時的車程中，為舒緩我倆的焦慮，米勒還不時地講些他童年的趣事。我在心裡說：難為您了，老哥！您又要小心開車，又要想辦法寬慰我們。

心焦急，只覺得時光太慢，又是一小時的等候。當我倆走出醫生的診室，米勒疾步湊前問：「還用再做手術嗎？」 我本能地搖了一下頭，還沒說啥，米勒就把自家給笑成了中國的彌勒佛。「 一個人的臉，就是一個人價值的外觀。它不僅是藏著你的生活，還藏著你正在追求的人生。」那一刻，羅素的名言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再看米勒，他趕緊抱住其華裔兄弟的胳膊，一路將博洲送進車裡，關好車門，又讓我把他和理查德領到我家汽車存放的地方，掏出博洲事先交給他的車鑰匙，往理查德的手裡一放，拍拍好友的後背，就回到博洲身旁，隨即我們三個人便驅車回返了。

理查德比我們先到一步，他把博洲的車停在我家車道上，便開著自己的車離去了。早上，見米勒和他一起出現時，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理查德的來意。不得不誇：米勒想得真周，理查德真是好哥們兒。

到家了，邁到車外，在我倆連連感謝中，博洲拿錢給他。米勒堅決不收的理由：上帝已經給他很多很多了。不能再爭辯什麼了，只好另作他謀吧。那一夜，我的雙眼是睜著的，知恩不報，欠情不還，家訓不允，良知不答應。三天後，博洲開車載我到本市的一家工藝品商店，買了一個青花瓷大花瓶，送到了米勒家。朱迪見此，甚是高興，一遍又一遍地說，她就喜歡中國瓷器。我樂了，米勒也笑呵呵地點頭默認了。

老哥，米勒，您的美德頌不完，您的付出記心間。我兒喜歡打籃球，每當他在安裝於自家車道旁的籃球架下投籃時，您總是特意趕來給小子加油，還不時地發出對「 球員 」一連投進多球的讚賞。被您捧慣了，兒子打球若看不到您，自己會說：「 特沒勁！」

我有個特來勁的愛好：喜歡把院裡的松樹、楓樹和櫻花樹都修剪成不同造型。趕上我正那兒登梯爬高，若被您看到，會趕緊跑來幫我邊扶梯子邊叨咕，小心啊，小心！尤為難忘：去年深秋時節的一天上午，正在書房敲擊鍵盤的我，忽聞戶外電閃雷鳴。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本能把目光投向窗外，那刻，就見您開著自家的高爾夫球車，從對面的球場匆匆回返。當您路過我家時，嗖地駛過，瞬間又冒著驟降的大雨，回返到我家的信箱前，我目不轉睛了。米勒，老哥！原來您是看到我家信箱的小門被風刮開了，急忙回頭把那個上圓下方的小門給關好，又用手給推嚴實了，這才放心地調轉車頭，迎著狂風暴雨艱難地往自家趕。

熱血難涼，點點滴滴凝永恆。米勒，我的娘家哥，天國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