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滅(下)
又有一回在中國工程師協會的晚宴遇到玲瑤姐。那天我是和青青合唱團去做晚宴後的表演,而玲瑤姐的老公好像是去領獎,她走過來告訴我:「早上老公對我說,李嘉音的文章今天又上報了。」哦,漢平博士也關注我的文章!心中又驚又喜,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加油,進入女作家協會。
我不停地筆耕、挑燈夜戰,終於在二○一五年一年出了兩本書,玲瑤姐還在星島日報上介紹我的書。還記得我製作第一本書的時候,出版社要我在封面放上照片,那時候實在害怕,不好意思放上自己的大頭照。當時玲瑤姐正好出了一本「明天會更老」的新書,封面則是用卡通畫出玲瑤姐的人像,畫得俏皮、逗笑、可愛、唯妙唯肖,和玲瑤姐長得一模一樣。於是啟發了我的靈感,我的第一本書也要用卡通畫像做封面,結果出版社為我畫的還真的蠻像我,只是以不同型態來表達,讓我愛不釋手。
我的第一本書終於誕生了,若是沒有她的鼓勵,此生可能不會出書。手忙腳亂地辦簽書會,大膽地問了玲瑤姐是否可以親臨會場為我站台?沒想到她也答應了。記得簽書會那天人滿為患,擠得水洩不通,遠遠超過我預計的人數,想必不是來看我的書,一定是來看這位華文女作家的廬山真面目。
當時因為不懂得寫作的規矩,也不敢找大人物來為我寫序,於是我就自己寫自序。等到書出來之後立即呈交給玲瑤姐一本,她竟然說:「你為何沒有來找我寫序?」天啊,如此高高在上的作家竟然願意為我寫序?於是我出第二本書的時候,便不客氣找上玲瑤姐。
她的動作快到無法想像,五十分鐘後我就收到她的序文。我想寫作對她來說就如行雲流水,完全不費工夫。我第二本書的簽書會玲瑤姐也來了,而且還在會場上說了幾句話,當天也簽了推薦進入海外華人女作家協會的表格。這些過往事蹟歷歷在目,永遠難以忘懷。
疫情的初期,我發現了一個紀念華工的匾額,聖荷西在一百多年前原來在市中心有一個唐人街,可是被當時的市長以及白人商賈一夜之間蓄意縱火焚燒,當天一千四百多位華人無家可歸。我激動又憤怒地想寫一本書來紀念這些華人,並且將這個慘絕人寰的故事告訴大家。我當時氣急敗壞,千頭萬緒,只有衝動,沒有線索,也不知從何下筆,於是到處問人,有沒有一些可循的資料?玲瑤姐簡單地回答我一句:「你去五聖宮走一趟吧!」五聖宮是什麼?在哪裡?能幫助我什麼?一股迷團。
我一點點地尋找,因為當時疫情的關係全城封鎖,所有的博物館、歷史公園也都關閉,我不停摸索,最後在網上讓我找到了五聖宮的視頻及資料,講述五聖宮的歷史。原來它是一百多年前華工們祭拜的一個神廟,從那裡我研究、下筆完成了我的第一本中、英文歷史小說「火痕」,也帶我度過了艱難的疫情時期。若是沒有玲瑤姐的提醒,此書不會開始,更不會完成。
玲瑤姐過世的消息,我應該是蠻早知道的人之一,但因為我不是家屬,不敢發布消息,只在女作家群裡面問有沒有玲瑤姐最近的消息?沒想到這麼一問,引發了廣大的騷動。我以為我發文完的第二天,就會看到報紙上報導她過世的新聞,早上起來竟然沒有,所以當天我的電話不斷、簡訊不斷、問題不斷,八百年沒來找過的人都來找上我了。我真是心慌意亂,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怎麼辦,有話不能講,為何沒有新聞發布呢?
幸好到了第三天,世界日報便登出了官方的新聞發布,漢平博士也回覆了女作家協會的會長,一切塵埃落定,謎底揭曉。大家知道消息的時候,玲瑤姐已經走了十五天,沒有追思禮拜去追悼,難過之餘也十分悵然,無限的喧鬧笑語中,她選擇了靜靜地退場,就如此煙消雲散,再也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更沒有我們的笑聲。
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很可能對別人是一生的改造,真人指點迷津,扶持後輩,改變人的命運,教人永生難忘。人多說好話少說壞話,就像玲瑤姐的文章總是幽默帶過讓大家開心,助人無數,不虛此行。
幽默文章以及講笑話是玲瑤姐的最愛,春蠶到死絲方盡,玲瑤姐在過世一個多月前報紙上還登著她的幽默專欄,勤於筆耕,至死方休,玲瑤姐活出了一位作家最偉大的精神。玲瑤姐,一路好走,向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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