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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起,蟹腳癢(下)

另有一種鄉土吃法是用糯米做成米酒,米要糙,不能去掉糯米表面一層膜,去掉膜的話米粉外溢,酒釀會變得黏黏糊糊,不清爽。米飯也不能煮,要蒸,蒸出來的糯米飯最合適。擱陰涼處晾涼,加入紅蓼酒麴封罈三天釀成米酒,這樣酒釀既清爽又甘冽。

將剛出酒的酒釀直接加鹽裝罈成酒糟,裡面埋入螃蟹封罈。封罈的那一刻特別有趣:一隻隻張牙舞爪的螃蟹,幾十隻封裝在酒糟中,牠們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在酒糟中一番混戰,這時候趕緊用塑料布封住罈口並且扎緊。半個月後再打開,倒入半瓶白酒,撒上一把桂花,然後繼續封罈。

一直封到來年清明開罈,桂花的芬芳混合著酒糟的甘醇,再加上螃蟹的鮮香,異香撲鼻。此時螃蟹像蟬蛻一樣成為空殼,殼裡的肉不翼而飛,不知去了哪裡。撿出螃蟹殼扔掉,剩下的酒糟卻成天下第一美味,那是人間難得的滋味,當然也是人生難得的回味。

記得村中的小學校長另有一道下酒菜,未見別人吃過,大概是他的獨家發明:燒一鍋開水,投入食鹽、白酒、花椒、生薑和野外採來的茴香,待冷卻後盛入陶罈中,將活蟹一隻隻放入,罈口密封,四天後即可食用。

老校長持螯沽酒,陶醉其中,半醉中還將蟹殼恢復成蟹狀黏於牆上,吟詩作賦。這一幕因為難得一見,記憶猶深。

螃蟹似乎是文化人的愛物,美食大家李漁食蟹成癮,自稱蟹奴,「無論終身一日皆不能忘之。」還有海派作家木心,在紐約得到上海老友帶來的陽澄湖大閘蟹,蒸熟後滿屋蟹香,他對忘年交陳丹青說:「簡直神聖!」

文化人眼裡「神聖」的螃蟹我無法認同,我只懷念少年時與螃蟹相伴的一段歲月,那是人生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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