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海傳奇人物蔡光天(上)

中國成人教育培訓機構新東方，由創始人俞敏洪於一九九三年創辦，用了十三年的時間將企業成功上市，成為成人教育界的教父式人物。人們或許已經淡忘，改革開放後中國成人教育的濫觴並不是新東方，而是成立於一九八三年的上海民辦前進進修學校，足足比新東方起步早了十年。改革開放後最早成功開拓成人民辦教育的，是該校校長蔡光天。四十年了，歲月鉤沉，蔡校長雖已作古，但前進學校影響了一代人，受惠的莘莘學子們永遠忘不了蔡校長。

蔡光天可稱是新上海的傳奇人物，改革開放後崛起的第一代民營企業家。蔡光天上海郊縣崇明人氏，他原是上海市重點五十一中學（現恢復校名位育中學）的數學教師，一口土得掉渣的崇明國語實在不敢恭維。不過他教授的數學課確實精采，幾十年後，他當年的學生還是極口稱讚：蔡老師思路清晰，邏輯性強，語言詼諧幽默，數學公式滾瓜爛熟，五十一中學首屈一指。

一九五七年蔡光天遭殃了，禍從口出，向領導提了幾句意見，被扣上右派分子的帽子，開除出教師隊伍，下放勞動。後來他在文革時以老牛鬼蛇神的身分，更是吃了不少苦頭。

蔡光天雖然被剝奪了教師的權利，但他的數學課上得實在好。文革後期，恢復高考前後，一些圈子內的家長們私底下延請蔡老師當家教，待若上賓。在他的教授下，考取清華、北大、復旦、交大的學生不在少數，朋友沈君就是在蔡老師的輔導下，文革後首次恢復高考即以數學滿分的成績考入清華大學。

一九八二年，蔡光天年滿六十，光榮退休，職業生涯畫上了句號。可是蔡光天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並沒有退歸優遊林下、含飴弄孫的養老生活，卻在老妻那裡申請到一百元人民幣的啟動資金，單槍區馬投入了創辦前進學校的艱難歷程。

那時是一九八三年，改革開放後百廢待興，小平同志打開了國門，急於同海外的世界接軌，而被文革荒廢延誤了十年的年輕人如饑似渴、孜孜不倦地追求西方社會的科技文明，但是英語學校太少，英語教師太少，英語教材太少。中國八○年代的出國熱席捲全國，上海更是一馬當先，年輕人聚到一起的共同話題就是考托福、考GRE、考GMAT。蔡光天堪稱是慧眼如炬，一個人開辦了一所學校，振臂一呼，風起雲湧。

蔡光天從他工作過的位育中學租借了一間五十平方呎、還只允許晚間使用的斗室，購買了一架舊式手搖油印機，自印招生廣告。每天晚上，光桿司令蔡校長騎著一輛破舊自行車，車把上吊著一隻漿糊桶，身上斜搭著一個裝滿傳單的大書包，咣咣噹噹沿著街頭巷尾貼起了招生簡章。因為白天被城管和里弄幹部抓住要罰款，所以只能夜深人靜後張貼。因為傳單只有一兩天的壽命，城管和環衛看到會清除乾淨，所以要反覆貼，才能起到宣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