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之旅

紹興有超過兩千五百年的歷史，是中國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春秋為越國的都城，還是吳越文化的發祥地之一。

我認識紹興是從魯迅先生的散文開始的，中學課本裡有「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開篇「我家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現在是早已並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了，連那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短短幾句，就把年少時的我帶入了先生兒時的故事裡。

神交已久的三味書屋和百草園，這回我真的見到了。四月回中國我到了紹興，在魯迅先生的故里，循著先生的足跡，先拜訪了「三味書屋」，然後是「百草園」。

從魯迅家出門向東，不到半里，沒有走過先生所說的一道石橋，便是三味書屋了。寫有三味書屋的橫匾下，仍掛著那幅畫，畫中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只是不見高而瘦、鬚髮花白、戴著大眼鏡的老先生。

在書屋的一角，牆上有一塊黑牌子，寫著「魯迅座位」，黑牌底下便是先生的課桌，桌上赫然立著一塊方木板，上面刻著一個「早」字。據說魯迅小時貪玩經常遲到，想必是被百草園裡，伏在菜花上的肥胖黃蜂，亦或是樹葉裡長吟的鳴蟬絆住了腳，他又遲到了。這次被老先生狠狠懲罰後，魯迅終於痛下決心不再遲到，便在書桌上刻下了這個大大的「早」字。

先生說，三味書屋後面也有個園子，他常在此捉了蒼蠅餵螞蟻。我沒尋著，於是便匆匆來到了百草園。時令正值春季，滿園翠綠加金黃，那是高過人頭的油菜花，然而，花草雖長，卻並未見相傳的赤練蛇。百草園的周圍有幾棵大樹，長著嫩綠的葉子，我便憶起先生的另一篇散文，「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可惜，這兩株棗樹不在紹興，在北京。

走出百草園，我接著到了咸亨酒店。這座紹興最負盛名的百年老店，也因魯迅先生的小說「孔乙己」而聞名中外。酒店坐南朝北、粉牆黛瓦，門口立有孔乙己的銅像，這位「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銅像彎著腰還高過我一頭，因是銅像，因此孔乙己的鬍子並不花白，也看不清臉上時常夾著的傷痕。

然而，他面前確實有一盤茴香豆，我數了數，只剩三顆，真的「不多也」。看著眼前這位帶著慘淡微笑的窮書生，倘若我找他要顆茴香豆，他會做何反應？他是否意識到很快就是端午節了，是否知道當掌櫃取下粉板，定會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

在紹興，我憶起許多年少時書中的故事，「年少不知詩中意，回首已是詩中人」，我走在春花搖曳的紹興，心裡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