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日打工記(下)

廚房裡還有一位高中生叫做小澤樣，負責洗盤碗。一個晚上，店裡關門後，小澤樣邀請我到附近的公園散步，藉此機會練習英文對話。在皎潔的月光下，公園裡的小徑和兩旁的灌木，彷彿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薄紗。池塘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浮現著一輪明月的倒影。晚風徐徐吹拂，帶來幽幽的花香。我們坐在池塘邊的長凳上，用英語聊天，內容主要是他在學校裡的一些瑣碎事情。

正當我們沉浸在有如朱自清的「荷塘夜色」的意境中時，兩名巡邏的警員驀然經過，大概是因為我們用英語交談，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先是過來和我們寒暄，隨後便詢問我的背景。我瞞著他們說我是台灣留學生，來日本觀光。

不料，小澤樣竟然傻傻地透露了我的真實身分，說我和他一樣是在餐館打工！其實他也沒有惡意，只是據實相告。眾所周知，在任何國家，以觀光或學生簽證入境的外國人，是不允許在當地打工的。但在現實生活中，往往言者諄諄，聽者藐藐，尤其是學生，為了掙錢，乃至不惜以身試法。

兩名巡警非常客氣地「請」我去船橋市警察局一趟，然後派遣小澤樣回店裡找老闆來到警局面談。這簡直是禍從天降，起初我心急如焚，但而後心想該來的終究會來，與其驚惶失措，不如冷靜應對，於是逐漸平復了情緒。但私下裡，我仍然擔心可能會被驅逐出境，心知肚明，那將是最糟糕的結局。

到了警局，我們在一個會客室等著老闆到來，幸好那天老闆還在店裡，沒多久便趕到。兩位警員開門見山地向他詢問有關我打工的情況，其實老闆在來警局的途中，已經想好了對策。他從容不迫地向兩位警員解釋，我是他多年未見的外甥，暑假來拜訪他，順便在餐館「幫忙」照顧店面，並且利用這個機會學習日文。

值得一提的是，餐館的房東大野樣是船橋市的望族，經常來店裡，與我相談甚歡。因此，老闆靈機一動，拿出大野樣來佐證他那套說詞，大野樣一通電話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兩位警員也讓我和老闆離開。我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並感激老闆和大野樣相助，消除了這場「誤會」。之後，我就繼續在店裡打工，兩位警員也不再來找我麻煩，畢竟這是移民局管轄的事項，估計他們也不想去蹚這渾水。

一晃眼，暑假就要結束了。一位在台灣認識的日本朋友，他在台灣念中文研究所，暑假回東京老家。他邀請我在回台前一周到京都旅遊，他負責開車，我當然欣然接受。

告別了老闆和同事，我們乘坐朋友引人注目的日產白色「Fairlady Z」小跑車，招搖過市地出發了。我們往京都途中，刻意到富士山、琵琶湖、古都奈良等地，蜻蜓點水般地遊覽。在京都待了兩天，在這期間，參觀了好幾間著名的神社、寺廟，也品嘗了不少京都特色的美食。由於時間短促，未免有點意興闌珊。朋友把車子留在他朋友家，我們一起乘搭新幹線列車回東京。

在東京國鐵站，我和朋友分手，獨自轉搭單軌電車到羽田機場，去和我的難兄難弟會合，準備取道回台。我們順利結束了赴日打工的經驗，可說是滿載而歸。時至今日，這段經歷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