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之戀

初聽粵語歌，是在上個世紀八○年代。那一年，機關剛剛恢復休假不久，年輕的我不想白白浪費假期，因為當年不休，過期作廢，而我按照規定可以享受十天休假。於是，簡單準備一下，去了廣州。

說來慚愧，以往倒是出過了 幾次公差，始終沒有到過長江以南，一直就想過去看看，況且那裡有個朋友可以為我提供住宿。就這樣，經過兩天兩夜的火車，終於到了。

出站沒走多遠，街邊店傳來的歌聲吸引了我，是粵語歌，停下聽了一會，什麼也沒聽懂，就是覺得挺另類的，跟國語歌完全不是一種風格。繼而走進店裡，問起店員音箱放的什麼，對方指指櫃檯裡面一盤盒帶，我說我要一盤。

來到朋友宿舍，拿出剛買的盒帶晃了兩晃，問他有錄音機嗎？朋友接過放進機器卡槽，過了一會說是不太好聽，見我好像喜歡，笑笑改放一些別的帶子。從那些盒帶的封面上得知，有譚詠麟、陳百強、張國榮、梅艷芳等等，整個給我開了一場粵語音樂會。

最後，臨回北京，他還送我不少自己收藏的盒帶，還是港台原版。糟糕的是，候車時不慎連同行李被盜，簡直讓我懊惱不已。太可惜了，那些大都是一些非常好聽的粵語歌，本想回去還能炫耀炫耀，這下完了。車上睡不踏實，心想奇了怪了，何以一聽就來了情緒呢？可能還是比較喜歡它的歌詞，還有它的旋律吧。

回去之後，自己跑到音像商店去買粵語盒帶，那時雖然不多，多少找到幾盤。閒時聽聽，甚至跟著哼哼，可是哼不出那個味道，當時覺得是否先得學學粵語，轉念一想這成本豈不是也太高了？再者，那時公務繁忙，哪裡能有那麼多時間供我消遣。漸漸地，興趣淡了下去。

轉眼到了九○年代，我已離開機關在公司任職。不久，公司某同事在北太平莊附近包下一家夜場，近水樓台，自然我也過去。一天，一位女歌手登台獻藝，兩首國語歌後，來了一首「飄雪」，不知怎地，一下子勾起我的粵語情結，以往的記憶彷彿一瞬間全都活了。

我想起廣州，想起那些被盜的盒帶，想起過去流連於音像店裡的樣子，加上酒精作用，竟然潑刺刺地上前堵住退場歌手，舉著酒杯開始起鬨：「不行。喝酒，再來……再來。」女歌手先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喝口飲料，定了定神，接著再次上台，說道：「謝謝捧場。下面演唱一首陳慧嫻的『千千闕歌』，希望大家喜歡。」音樂響起，演唱漸入佳境，極好的聲線。「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我不知道怎樣形容才好，總之，有點震撼。

從此以後，我成了那裡常客，不時約上二、三好友，喝酒，聽歌，尤其是粵語歌，而且聽到不少新的，比如Beyond的「大地」、「真的愛你」、「光輝歲月」之類。時間久了，得知那位女歌手原來是在廣東那邊夜場駐唱，廣州更是十分熟悉，我曾住過的小北路一帶也都知道，後因某些原因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

時光匆匆，一年以後，同事不再續約，旗下人員四散。事後沒幾天，一個朋友打來電話，說是哪天再去你們那家店裡坐坐？我告訴他同事已經不弄了，覺得有點……，朋友有些詫異：「有點什麼？」我說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反正是不做了。唉，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後來，我也很少聽粵語歌，不過，依舊喜歡。「在那些蒼翠的路上，歷遍了多少創傷，在那張蒼老的面上，亦記載了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