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依然年輕

我出生在渤海之濱的天津，父母為我取的名字也有多點水，也許是命運使然，我三十而立成家後，赴日本大阪工作生活十年，住在臨近太平洋的岸邊；四十歲之後，又移居美國，安家紐約靠近東海岸，我愛大海的廣袤與深沉。  

二○○○年剛到紐約不久，我們一家四口來到紐約曼哈頓海灘（Manhattan Beach），那時兩個孩子還小，他們也是在海濱長大的，看見了大海很是歡喜，女兒還會游海泳；我們沒有遮陽傘，妻子陪伴兒子只能在烈日下的沙灘上玩。喜歡大海的我，坐在沙灘上，望著遼闊的大西洋，頭腦發呆，是因為我不知道未來的工作和生活會是怎樣？

離開浪漫的大海，回到為柴米油鹽奮鬥、為還房貸拚搏的現實生活中，我每周工作七天，節日或假日也很少休假，妻子除了幫助我之外，精力也投入到看護和教育輔導兩個孩子；身為父母，我們無暇、也沒有心力帶著孩子去海邊玩樂。

歲月荏苒，光陰似箭。一晃眼二十三年過去了，兩個孩子早已大學畢業，女兒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兒子也長大成人，我們也還清了房貸。今年夏天，孩子們提議要帶我們去看大海，我們感到很高興。

周末早上，女兒、女婿一家人開車來接我們，來到曼哈頓海灘，時隔二十三年舊地重遊，大海依舊，而我們年歲已高。兩個孩子還記得當年初來此地的情景，而這一次是他們帶我們來，是想表達對父母付出辛勞的感激和難忘兒時的記憶。女婿扛著一個超大的遮陽傘，女兒領著兩個淘氣的寶寶，兒子背著冰水和食物、拿著排球，我攙扶著老伴，一家人浩浩蕩蕩走在海灘上。

靠近海邊，女婿把遮陽傘的支撐柱子插進沙子裡，牢牢地支撐起傘來。女兒已經鋪好了沙灘墊子，又在傘的四個角垂下的小布袋裡裝滿沙子，一個美觀漂亮的遮陽傘搭好了。女兒為我們噴塗防曬霜，我領著八歲的外孫走進海水，迎著浪花，戲水遊玩；妻子看著四歲的外孫在遮陽傘下堆起沙城堡；兒子與女兒女婿打沙灘排球，一家老少三代，在海灘上其樂無窮。

一會兒，兒子過來，提議我們跟他們一起打沙灘排球，妻子在大學時代是女排校隊選手，她看到排球心癢癢的，可是她已不能打球了，四肢關節疼痛，她無力在沙灘上運動。我年輕時，愛打乒乓球和網球，來到美國後，忙於生計很少運動，但還能勉強應付排球的接發球，可奔跑跳躍已力不從心，腿關節也覺得有些疼痛。

看到眼前的妻子扶著遮陽傘支撐柱，動作緩慢地站起來，不遠處年輕人傳送拍打飛來飛去的三色排球，眺望一望無際的大海，眼前的一切，讓我心生感嘆：「大海你依然年輕，我們卻步入暮年。」有點傷感，但也含欣慰。三代同堂，兒孫承歡，常看大海，青春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