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克勒愛唱歌

看了文章題目，或許有人想問是什麼意思？說白了，就是我們幾個退休老人帶上各自的老妻，聚在一起唱大家愛唱的歌。

為什麼自稱「老克勒」呢？其實這是自我調侃，「老克勒」這個詞是上海話特有的，由英語的old clerk轉譯而來，專指上海灘有見識、有教養的老白領。「老克勒」有共同的品味、信仰與愛好，聚在一起聽著悠揚的樂曲，喝著濃郁香醇的咖啡，海闊天空地閒聊。對照我們幾個老者，年紀皆七十歲以上，來自上海，擁有碩士或博士學位，來美國後都在大學或公司任職至退休，我們自稱「老克勒」，應該不過分吧？

「老克勒」為什麼要唱歌呢？因為我們有唱歌的共同愛好，據說有十種有益健康減少病痛的免費長壽藥，排在首位的竟然就是唱歌，其他依序為喝水、大笑、咀嚼、曬太陽、不生氣、走路、泡腳、梳頭、睡覺。

唱歌是呼吸肌在特定條件下的運動，唱歌時長短呼吸，能增加代謝、改善心腦血管功能，降低高血壓和心臟病的發病率。唱歌時要從腦海中數以億計的信息中搜索，恢復並重現相關內容，對於老人有健腦、提高記憶力和愉悅心情的功效。

「老克勒」既然愛唱歌，為何不去歌廳呢？歌廳固然高端、大氣、上檔次，卻未必適合我輩，因為歌廳的歌曲，大多數我們都不會唱，我們喜歡的歌，歌廳卻未必有。再者我們習慣上午唱歌，那時歌廳關門，歌廳開門至深夜，我們卻早早就休息了。

其實「老克勒」只需一台DVD機，連上電視機和麥克風，放上保存多年的歌曲碟片，就可以唱起來了。到了中午，大家一起到附近的老年中心用餐，邊吃邊聊，如此神仙般的生活既方便又隨意，哪需要專門去歌廳呢？

那麼我們唱什麼歌呢？簡而言之，就是那些在過去歲月曾經陪伴我們的歌，正如一首歌曲唱道：「當我們回憶起年輕的時光，當年的歌聲又在蕩漾」。我們經歷過向蘇聯學習的五○年代，會唱不少蘇俄歌曲，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車」和「海港之夜」；經歷過文革後撥亂反正與思想解放的一九八○年代，會唱許多反映那個時期精神風貌的歌曲，如「思念」、「祝你平安」和「長江之歌」。

來美國後，眼界開闊了，又唱起歐美歌曲，如「紅河谷」、「友誼地久天長」和「乘著歌聲的翅膀」。當然我們也唱情真意切、曲調優美的台灣歌曲，如「在水一方」和「綠島小夜曲」。

或許有人想問，「老克勒」經歷過文化大革命嗎？那麼唱不唱文革歌曲呢？老碟片中確有少數文革歌曲，如「大海航行靠舵手」和「在北京的金山上」，我們偶爾也唱的，甚至還會隨著曲調，跳一小段當年流行的忠字舞。不過我們絕非懷念那段荒誕歲月，恰恰相反，我們常在唱罷一曲後，講述自己在那段苦澀歲月裡不堪回首的遭遇。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在文革後考上大學和研究所，又經過努力來美國留學，過著雖不富裕但卻充實的生活，從而改變了命運。如今我們這些「老克勒」步入晚年，得以在美國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氣、無憂無慮地唱歌，每念及此，我們的心中就充滿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