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就是老了

我完全按照以往的習慣，托住飯碗，把飯菜扒入口中，但我發現經常有飯粒掉在衣服或地板上。這顯示出兩件事，我的確老了，一切都不靈光了。而且只要掉在地板上的東西，我都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彎下身子去拾起，而且多半都已不想彎下身去撿。

我記得有些照片放在二樓櫃子中，要爬樓梯上去拿，再想想，不看也罷，算了，不願費那麼大的勁。

日常生活中，有人打電話來我絕不去接，大多是垃圾電話，外加我也聽不清楚。我多半是用短訊與人交往，但手機太小、手指太粗，常常觸摸到錯字，把想講的意思講反了，「平安」變成了「不安」。

出門時，我提的包包只有一個夾層，沒有任何附加的小口袋，所有東西全部攪混在一起，要拿某一個東西，我知道一定是在這個唯一的袋子中，我就不會找不到。這教訓來自好久以前要出門辦事，我把「社會安全卡」放在某一個小口袋中，後來忘了，找來找去都沒找到，某日清除舊物準備要丟時，檢查時才摸出那張極其重要的卡片。

要用剪刀找不到，解決方案有二種，拚命去找或上網再買一把，花一點錢，換來少一點頭痛。天花板上的燈泡壞了無法換，我因怕站在梯子上不穩，只好摸黑生活，等到有時兒子來，看他心情好時再請他換燈泡。

付房屋稅時金額太大，寫了支票不敢丟入郵箱，怕有人撬開郵筒偷走支票。想要上網用電子支票付款，但手續複雜，自己眼花，每每輸入帳號有錯，對這些通知的字體小得看不清，只好先用手機拍照，在螢幕上放大後才能看清楚。有一次因我試了太多次都輸入錯誤，金融系統就完全拒絕我，說我超出容許的次數。

年輕時的問候語是：「吃過飯了沒？」現在好像要問候的話是：「大便了嗎？」至少夫妻之間是如此，大便的問題愈來愈嚴重。年輕時，一覺睡到通天亮毫無問題，如今一夜起來上廁所很多次，根本不可能安睡。

不僅每一天的早、中、晚都要記住服藥，但往往到底吃藥了沒？自己也搞不清楚，直到第二天才發現，該吃的藥還在藥盒中；咖啡或茶涼了，放在微波爐加熱，轉個身就忘了，下次再使用微波爐時，才發現有一杯咖啡還在裡面。

年輕時看的電影節目，如今重看卻覺得極其幼稚、膚淺，要試著看新節目簡直看不懂。節目中的詞彙搞不清楚在說什麼，所以不看也罷。反而看看介紹大自然節目，關於宇宙、風景、動物以及植物等，我還可以幻想自己徜徉在青山綠水間。

年輕時從來不睡午覺，現在大白天時，就經常想上床打個盹。沒有任何抱怨，老了，就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