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死

跳舞是最好的健身運動之一，我從年輕到邁入老年，已養成了跳舞的習慣，也跳遍世界各地；我曾經在每個清晨到台北青年公園跳舞，也曾在杭州西湖畔、阿根廷街頭等地跳過，隨著音樂和人群翩翩起舞，樂在其中。

定居美國退休後，我更注意自己的身心健康，養成規律的生活，因此每周日我都會到金門公園，加入大多是年輕人的舞蹈團體；那種搖擺舞節奏非常快速，我覺得很能達到健身效果。此外，和年輕人在一起跳舞，忘了自己的年齡，真是一舉數得。

日前我又去跳舞，適逢有個十五人的跳舞好手小組安排表演活動，我們就在場圍觀。節目進行到一半時，有個叫蓋瑞的七十歲長者也在跳舞的行列中，我看到他忽然昏厥，後腦朝地摔倒在水泥地上，霎時失去知覺、鮮血流滿地，眾人看到都嚇壞了。

許多學過CPR（心肺復甦）急救法的人，開始輪番上陣幫他做急救措施。更有兩個年輕的女孩，直接幫蓋瑞做口對口的人工呼吸，那時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輝和年輕人的熱情，使我更慶幸長時期能和年輕人相處互動。有人馬上用手機打給了九一一，當人們給他急救的過程中，大家都全神貫注看著蓋瑞的反應和變化，中間他曾有兩次嘆息的反應，於是眾人鼓掌歡呼，可是隨著時間逝去，他的呼吸和心跳還是沒有恢復。

好不容易盼到三輛救護車到來，急救人員分頭做事，有人手握紙筆開始詢問並記錄詳情，另外有些人開始做急救措施，用剪刀剪開蓋瑞的胸前物，在他胸前貼上許多帶有電線的貼片，接上機器，就地開始急救；還有人開始為他打強心針之類的藥物，可是當我觀察到監測他心跳的機器聲音不再有起伏，而是呈現平直的聲音時，我就知道大勢已去，不會再有搶救成功的希望。

那時我看著急救人員再度確認他的呼吸、心跳脈搏，以及生存跡象紀錄，當一個人看著手表並大聲宣布確認時間時，我就知道他們是在記錄蓋瑞的死亡時間；這時他們把蓋瑞放在擔架上移入救護車，竟然是放慢了腳步，而不再是來時的風馳電掣，那時我更確認了蓋瑞已死亡，大家都已經盡力了，卻仍救不回他的生命。除了唏噓以外，大家都認為，他的死真是一種安樂死，他死於他熱愛的舞蹈上，不曾經歷痛苦，事後被告知他是心臟病突發猝死，人人都羨慕他的「安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