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尼羅

每年冬季，我都會從華府去舊金山待幾個星期，一則避開東部風雪，二則去看看女兒及外孫子女，再則和有幾十年交情的老友們聚會聊天，聚一次就多一次，最是開心，然後我就常和其中一友人單獨出遊。

老友這次先帶我去舊金山南灣的佛利蒙（Fremont）一家由新疆維吾爾人開的火鍋店午餐，剛好碰到店裡有客人訂烤全羊，只見一個小哥在炭爐上不斷地轉動裝著整隻羊的烤盤，炙熱的羊油淅淅瀝瀝地滴到炭火上，傳出陣陣的香氣，然後我們也有幸分嘗了幾塊道地的新疆烤全羊美食。

隨後老友說要帶我去一個好地方，他開車到幾哩外名為「尼羅（Niles）」的小鎮，房屋大都是百多年前維多利亞式建築，在主街道邊停了車，下車漫步而行，經過一家演默片的戲院（Essanay Company），竟然是默片大師卓別林（Charlie Chaplin）在一九一五年代演過五部默片的地方。

我們在門口觀望之時，正巧有一名工作人員來開門拿東西，寒暄一番後，她破例讓我們隨她進門造訪。戲院平日是不開放的，只在每周六晚上放映一九二○及三○年代的默片，收費十美元，喜愛懷舊的人花這點小錢就可消磨一小時，還是相當值得的。

隔壁原來是拍默片的片場，曾拍攝過五百多部片，現在早已拆除，成為停車場了。離開戲院看到一家賣手搖冰淇淋的老店，聞名而來的人不少，我們排了很久才買到，也吃不出來和用機器做的冰淇淋有什麼不同。

走過幾個街口之後，老友右轉到一戶人家，他說要給我一個驚喜，讓我參觀屋主的祕密花園。他發了一個簡訊，出來了一個名叫麗絲的義大利女人，原來幾個月前，他和一些文友們到這個小鎮造訪，無意中經過這裡，看到園中有許多奇花異草，正在讚嘆之時，麗絲走出來自我介紹，然後為他們解說，於是就此結緣。

此時麗絲自然也替我解答疑問，還讓我們看了她的小魚池，裡面有二十幾條大大小小的魚，她特別指出一條金黃色和另一條灰色沒有鱗片的長魚，她稱金黃色魚為電母（Lightening），灰色的魚雷公（Thunder）是她的寶貝，我仔細一瞧，牠兩根本就是泥鰍。小時候我常去田裡及河中捉泥鰍，牠們的鬍鬚就是明證，沒想到飄洋過海後就身價百倍了，遠來的和尚會念經，真是世間至理。

回到大街上，許多商店展示的都是號稱骨董的大小玩藝兒，喜歡淘寶的人也許可以來碰碰運氣。快走到街道盡頭時，街的對面有一間骨董加油站，停了一輛老爺車，走近看清楚後，原來加油站只是個擺設，加油幫浦是上世紀的古物，老車是一九五六年的雪佛蘭，旁邊的修車廠裡也停著兩輛骨董車，在加油站十幾步以外的地方，停了一輛真正的Henry Ford Model T上古車，不知道是那一個年份的，不過確實開了眼界。

這時老友怪笑了一下，對我說還有更有趣的東西要帶我去看，回到街道這邊，走到最後第二棟房子，牆壁上掛了一個鐵牌子，上面寫著：「這裡是尼羅鎮第一間於一八七三年建立的郵局，局長William Synder，年薪十二美元。」那麼月薪只是一美元，每天三分多錢在當時就可以過不錯的生活了。這天過得真是有趣，如果沒有識途老馬帶路，那裡會曉得尼羅的小鎮風光躲藏在大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