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輪迴

華盛頓州西北部的赫德峽灣（Hood Canal）流域經過數百萬年形成，占地五百五十平方英里，全長六十八英里，有著崎嶇的山脈和安靜的海灘、湍急的河流和茂密的森林，這是老鷹、麋鹿和三文魚棲身之地，也是四種太平洋三文魚（粉紅魚、羥脯魚、奇努克魚、銀魚）產卵地。

去年滿山樹葉呈現絢麗色彩時，我們驅車前往多斯沃樂普（Dosewallips）州級公園，它位於赫德峽灣的西部，多彩的落葉一路歡伴，如鏡面般的海水牽引著我們的視線，一幅幅寧靜的自然畫面呈現在眼前。

在公園裡安置好後，我們來到多斯沃樂普河邊，眼前是湍急清澈的河水，灰色的礫石河畔上呈現的是一攤攤形體不等、橫七豎八死去的三文魚。灰白色的魚體軟趴趴地滲入碎石之間，痛苦不堪的魚嘴大張，扭曲的魚體像瓦片一般散落著，漂浮的腐臭味，慘不忍睹的畫面令人驚駭。

我們踏著岸邊堆積的落葉，隨清澈的河水繼續前行，一路所見更多死去並腐爛的三文魚。而那些活的三文魚，依然逆流浮游在死去的同伴之上，但脊背上和尾巴上已遍布灰白斑點，旦夕的生命鐘鳴漏盡。這些是粉紅三文魚，僅在單數年回歸到牠們的出生地，產卵受精後一命嗚呼，再過一個月左右，羥脯三文魚也會來到這，重複這種生死輪迴。

母魚會找到一個適合產卵的地點，一個乾淨的、含氧豐富的水源和無淤泥的礫石區域來協助成功產卵，通常是在有一定隱蔽性的岩石後面。母魚用魚尾在礫石區開挖出一個合適的溝槽產卵，公魚給卵子受精後，母魚再用魚尾將卵子用沙石掩埋起來。

母魚魚尾在勞作中逐漸磨損斷衰，魚身也會隨幾周產卵期間漸漸滋生出青苔，一些魚皮也隨之脫落，在牠完成了上千卵子產放後，河水拖載著牠疲憊的身體，散屍於河床和岸邊。這些遺留在河邊腐爛的魚屍骨，將會形成重要的營養物質，滋潤那些剛剛孵出的魚苗，以維持幼魚回歸海洋前所需營養。

今年四月初，我們又來到多斯沃樂普河畔，就是想看新生命的萌生。眼前依舊是湍急清澈的河水，河岸邊乾淨圓滑的鵝卵石上看不到一絲腐屍的痕跡。四周的灌木叢正在萌發嫩芽，河水上空迴盪著薄薄的水霧。

在河水中聚集著一群群不到兩英寸的小魚苗，牠們像一個個初開的嬌嫩花朵，蘊含著嶄新的生命力。青白色的小肚皮和明亮的圓圓小眼睛，還沒有長出魚鰭的嬌弱小身體正頑強地在湍急的水流中逆流，在父母留存給牠們豐富的營養物質中，健康地成長著。

河口三角洲地帶是淡水和鹹水環境下形成的富饒鹽沼棲息地，幼魚在這裡覓食並適應了鹹水，為海洋遷徙做好準備。牠們抗拒著來自空中、水中動物的襲擊，突破重重困難最終游向大海，在海洋中開始牠們成魚的生活。直到某一天，牠們腦子裡響起了歸巢的呼喚，突然間集體回歸，不遠萬里回到牠們原本的出生地。

數百年來，三文魚的歸巢本能是自然界最偉大的奇蹟之一，我們目睹了這令人驚嘆的生命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