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莉的米粉店

早年來到西雅圖唐人街，恰好看到一家米粉店，我平日對米粉有一些偏愛，儘管那天出門前已在家吃過簡單的早餐，依然想入店吃一碗鮮肉米粉。

米粉店有三十平方米，可容納幾張小桌子，與用餐處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是廚房，裡面掌廚的是一個年輕人，前台服務員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

廚房爐具上面，幾個電鋁鍋熱水翻滾，掌廚的年輕人戴著口罩遮住半張臉，看不到他的模樣。他的動作敏捷，朝著電鋁鍋又放鮮肉又放米粉，過程有條不紊。

女孩熱情又客氣地說：「先生，請坐。」轉而指向牆上的海報又說：「需要哪種米粉，請告訴我。」

小店的海報是手製的，可見設計者非常用心，就像一張打開的菜單，字體清秀寫著各種米粉的價錢，口味有肉丸、鮮肉、海鮮、牛腩等等，價錢並不貴。

我帶著半開玩笑的口吻問：「有沒有招牌米粉？」女孩說：「排在第一位的是肉丸米粉，試試嗎？」我看著海報說：「那就來一碗大的，看看是不是招牌米粉？」她走回點餐處，又說：「你先吃一碗中的吧！別浪費，好不好？」我揚揚手說：「謝謝妳考慮周到。」

女孩輸入點菜單到電腦，我見廚房的年輕人抬頭看看上方，顯然是在看螢幕。小小的米粉店採用新科技，可見米粉店相當投入，開店就想做到最好。

米粉店的客人來來去去，還要排隊輪候，年輕人與女孩有默契配合，卻不見忙亂。不到幾分鐘，米粉端到我面前，浮動在米粉湯麵上的五、六顆肉丸，香氣裊裊，用湯匙舀起肉丸放進嘴裡，輕輕咬下，湯汁溢滿口腔，美味無窮，我不禁發出讚美：「嘴留餘香，果然招牌。」

離開米粉店時，我隨意問說：「海報是誰設計的？」女孩指著廚房的年輕人笑著說：「我先生，他以前當過設計員，後來才開始掌廚。」我說：「了不起，學什麼會什麼。」

之後的日子，我每次來唐人街，基本上都會光顧米粉店。女孩名叫雲莉，是台北人，與先生移民西雅圖短短幾年，一起在某家電子廠打工，可惜電子廠經營不善。兩人商量是否做點小生意，後來與在台北的老爺爺聊天，開過多年米粉店的老爺爺說：「以前你們不是經常跟我學做米粉嗎？」一語驚醒夢中人，所以雲莉便與先生決定開米粉店。

唐人街的租金略高，兩個年輕人想從小店開始做起，很有特色的米粉店吸引客人紛至沓來。但一場新冠疫情突然而來，一拖就是幾年，加上各種因素，有些茶樓餐館早就關門或轉行。同樣地，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光顧過雲莉的米粉店。

日前我在唐人街辦妥事情，心想著吃米粉，走進米粉店卻見門口張貼「旺鋪轉讓」的告示。 一個住在唐人街的長者，不無惋惜地說：「米粉店結束營業，差不多有半年時間了。」聽罷，我心中感到有些可惜，但仍抱有熱切期待，希望有一天能看見雲莉再回到唐人街開米粉店。